第51章

钱枣花想了想说：“牛强娃就不要叫了吧！他就是个两面派，喂不熟！”牛木说：“我知道强娃是两面派，而且他对杨麦草也没安啥好心，我把他叫来喝酒也能从他嘴里知道一些牛踅的情况！”钱枣花说：“你凭啥说强娃对杨麦草没安好心？”牛木笑了一下说：“我兄弟在世的时候，强娃就有贼心，现在我兄弟不在了，强娃肯定会没啥顾忌了，刘香娥拿他也没办法，不过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钱枣花说：“我早都看出来了，刘香娥不但看上了牛二军，而且还看上了牛栓的赔偿款，咱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那牛栓的赔偿款不就被刘香娥骗去了吗？不管咋说，牛大军和牛二军总是你牛家的人吧！你咋能不管这事呢？”牛木说：“我为啥要管？我兄弟一死，杨麦草一家和我还有啥关系？大军和二军迟早都要成家另立门户，我咋管他俩？牛涛我都管不了，我还能管了他俩？”钱枣花听了牛木的话觉得似乎很有道理，可她怎么也不愿看着刘香娥骗了牛二军，于是她又说：“我觉得其他事咱可以不管，可咱总不能看着刘香娥骗了牛二军吧？”牛木不耐烦地说：“你真是没事找事！如果二军看上了巧巧，你凭啥阻挡？这些事你以后就不要说了！”钱枣花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凭啥让刘香娥得到牛栓的赔偿款！

晚上8点多，牛木就将牛先生、牛柱子、牛强娃一一叫到家里喝酒。钱枣花最喜欢这种场面，每年收麦前和麦罢她都要做几个菜，在家里招呼一下牛木认为有用的几个人。牛先生虽说不怎么喝酒，但却喜欢抽烟，更喜欢分析牛堡村的发展趋势，牛木就喜欢听他的分析。牛柱子一直和牛栓一块出门打工，每到收麦的时候就回来收庄稼，开着自己的三轮车给牛木和牛栓家帮忙拉庄稼，牛木请他喝酒算是对他的答谢。牛强娃和牛木走得近主要是因为牛木是村里的会计。牛强娃现在又和牛踅走得近是因为牛踅当了村主任。牛木知道牛强娃嘴上爱吃，特意让钱枣花买了肘花和卤猪肝。酒菜准备好，几人便开始吃喝起来。牛木问牛强娃：“强娃，牛踅的收割机得是出了啥毛病了？好像他的收割机没收几天麦子啊！”牛强娃夹了一片肘花，满嘴唇都抹了红油，他也顾不得擦一下，说：“牛踅的收割机确实出了故障，连售后都说修起来麻烦！反正牛踅今年没挣几个钱！”牛木看了一眼牛强娃又故意问：“那牛踅都没问售后刚买的收割机咋能出了毛病呢？”牛强娃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售后说是有人故意干的，牛踅当时一听肺都气炸了！他到现在都没想通谁会这么缺德干这事！”牛柱子说：“肯定是牛踅得罪了谁！这几年牛踅有点太张狂了！可谁懂得收割机这大家伙的机器呢，肯定是内行干的！”牛木喝了一口酒说：“就是呀！咱牛堡村谁懂得收割机呢？”一直没太说话的牛先生看了看牛木又看了看牛强娃说：“那牛踅是不是怀疑咱牛堡村谁干的？”牛强娃擦了一下嘴唇上的红油，说：“他怀疑顶个屁用！无凭无据的，他只能吃个哑巴亏！我看他牛踅也不过如此吗！不管其他人咋看他，反正他挡牛栓哥的尸首的确有些过分了，竟然还打了牛二军，简直不知道他姓啥叫啥了！”牛柱子也附和着说：“就是嘛！”牛木听了牛强娃的话，心里多少有些得意的感觉。

牛先生一直抽着烟，牛木看了看牛先生的样子，说：“牛先生咋不说话呢？”牛先生吐了一口烟说：“牛堡村现在上了50岁的人没有多少，40岁以下基本都不在村里待了，常年在外打工。村主任这种干部40岁以下的人没几个看得上，村里又没有个能弄钱的项目，留在村里的人基本上是在村外打工没人要的，在村里当个村干部也能风光几天，牛踅就是这种人。他为了当个村主任没少花钱，估计现在连本钱还没捞回来呢，很明显，他今年就是想以他村主任的身份靠收割机弄几个钱，谁知道他的收割机却被人做了手脚，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他也活该这样，他也不想想牛堡村真的就是他说了算的吗？”牛先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听得牛强娃和牛柱子连忙点头，只有牛木听出了牛先生话里有话。牛先生说完看了看牛木，说：“牛会计你说说对吗？”牛木说：“牛先生不亏是牛先生，分析得就是透彻，他牛踅还当真把自己当成了牛堡村的领袖！”牛先生看了看牛木，并没有说什么，他俩都清楚在牛堡村，牛踅还嫩着呢！

几个人的吃喝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直到牛先生三人离开后，钱枣花才从屋里出来。牛木看了一眼钱枣花说：“你都睡了一觉了吧？”钱枣花说：“我哪能睡得着啊！我听牛先生刚才说的话，好像对牛踅也有意见吧？”牛木说：“肯定有！我和牛先生这几年一直配合得很好，自从牛踅当了村主任，他就看不上我俩了，和我俩唱对台戏！他也不想想，我俩在村里当干部的时候他才多大呀！他懂个啥？凭他的两下子还想把牛大道扶上台，没那么容易！弄不好，今年他就得下台！”钱枣花说：“这些事对咱来说都不是多要紧的事，关键是巧巧的事！刚才巧巧还在和我说，她这段时间在家待得实在无聊，想这两天就走！”牛木想了一下说：“巧巧说的也是啊！村里现在可能就剩咱巧巧一个年轻人了吧？”钱枣花说：“你还知道村里再没别的年轻人了？我想咱现在麦子收完了，也没啥要紧的活，你要不明天亲自去镇上跑一趟，问李老三到底行不行，让他给个准话！然后咱再商量巧巧走不走！”牛木说：“也行！我明早上找一下李老三！”说完便回屋睡屋了。

牛木一大早起来洗过脸之后，便朝南原镇走去。他的腿已经基本好了，走起路来明显快了许多，不由得哼起秦腔了。那是一副样样得意的样子，当他走到村口的时候碰见了菊梅。自从菊梅丢了孙子后，精神的确有点异常了。她的脑子一阵就像正常人一样，一阵又好像脑子错乱了一样。此时的菊梅看见牛木哼着秦腔走过来，她的脑子似乎又正常了，目光凶狠地瞪着牛木。牛木看着菊梅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一点害怕，他知道菊梅的那张嘴是很厉害的，更何况菊梅现在已经近似于疯子了。于是他小心地走着，秦腔也不哼了，他真的害怕菊梅冲着他走过来，便像贼一样想悄悄地从菊梅眼前溜过去。菊梅一直瞪着牛木，当牛木刚走到菊梅跟前时，她猛然冲到牛木跟前，用手指着牛木骂：“你这狗日的牛木！赔我孙子！”牛木被菊梅这突如其来的骂声着实吓了一跳。他冷冷地看着菊梅说：“你骂谁呢？你这死婆娘，谁把你孙子弄丢的？”菊梅依然气势逼人地骂：“你骂谁是死婆娘？”牛木依然冷冷地说：“你把我的腿咬了，还不给我看病，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找我的事？活该你孙子丢了！”牛木的话一下子让菊梅的精神亢奋了。菊梅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狂地跳着骂牛木：“你个挨千刀的，断子绝孙的东西！逼死你妈！坑死你兄弟！害死牛大道！丢了我孙子！娶了钱枣花这烂货！养了一个别人的种······你是啥东西！”牛木被菊梅这一连串的骂，他真是要气死了！菊梅骂得真是不着边，什么是坑死自己兄弟，什么是养了一个别人的种，牛木越听越生气，他看着菊梅像像疯了的样子，还想骂几句。可他又一想他今早是要找镇上的李老三，犯不着和菊梅对骂。于是，他很无奈地说了一句：“我看你就是个疯婆娘，不想跟你计较！你别给脸不要脸！”菊梅哪会在乎他这几句话？依然破口大骂：“你才不要脸呢！你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逼死你妈！坑死你兄弟！害死牛大道！丢了我孙子！娶了钱枣花这烂货！养了一个别人的种······你是啥东西！”菊梅又把刚才的话骂了一遍，牛木真是想走上去扇菊梅一个响亮的耳光。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牛木算“好男”吗？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菊梅看起来还是不想罢休。牛木心想走开吧，又咽不下这口气，不走开吧，菊梅疯子一般的样子，让他着实难以应付！他本打算去镇上找李老三问牛倩的工作跑得咋样了，怎么会和菊梅杠上了呢？他只感到今天真是碰见扫把星了。菊梅不但骂得越来越难听，而且似乎要朝牛木家里走去。牛木急忙跟着菊梅大声喊：“你干啥去？”菊梅头也没回骂了一句：“我找钱枣花这个烂货！她把我孙子弄丢了！”牛木心想菊梅一定是疯了，他想走上去拉住菊梅，可菊梅却比他还要走得快，牛木只得追着菊梅边追边骂！

菊梅刚走到牛木家门口，钱枣花正好就出来了。菊梅看见钱枣花顿时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婆娘！烂货！”钱枣花被菊梅骂得糊里糊涂，她并不清楚菊梅为什么大清早的就骂她是个死婆娘，但她看到牛木气喘吁吁地跟在后边，就猜出了个大概。她气愤地骂：“你是啥婆娘？你是个疯婆娘！”菊梅听了钱枣花的大骂，并不示弱地骂：“你这个烂婆娘！你男人一坐牢你就赶紧勾搭上牛木这不要脸的东西，你就是个烂货！”钱枣花看着菊梅的样子，真不知道菊梅是假疯了还是真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骂：“你就是个疯子！活该你男人死了孙子丢了！”钱枣花真是揭短揭得够狠的，菊梅听了钱枣花的大骂顿时就像一滩泥一样瘫在了牛木家的大门口，杀猪般地嚎叫开了：“大道啊！你死的时候咋不叫上我呀？让我一个人被这两个不要脸的欺负啊！大道啊，你看清楚啊，这两个不是东西的是咋欺负我的，你在阴间都不要放过这两个狗日的！”菊梅这一嗓子吼得真是能惊醒牛堡村的所有人，最先被惊醒的是牛倩。她从屋里跑出来看着这场面很是惊讶！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泼妇骂街的场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见菊梅就像吊丧一样鬼哭狼嚎，一瞬间便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牛倩拉着钱枣花说：“妈，你别在这和这种疯子一样的人较劲，她要哭要闹随她去吧！”菊梅听了牛倩的话，两个手不停地在地上拍打，地上的尘土就像被狂风吹了一般迅速地扬了起来。菊梅眯着眼歪着头，带着哭腔叫喊着：“你屁大个娃，也不打听打听你是谁的种？赖到牛堡村算啥东西！”牛倩一听顿时脸就红到了脖子。她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大闺女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污言秽语。钱枣花看着菊梅那泼皮的样子，气愤地骂：“你男人死了，你得是想男人想疯了？见谁咬谁！”牛木也跟着骂：“你再胡骂小心我扇你嘴巴！”菊梅依然哭丧着骂：“你男人就死不了，啊？你男人今出门就叫车撞死！”菊梅刚一骂完又接着对着牛倩骂：“你这野种，还有脸在这跟我说话？”牛倩看着菊梅疯子一般骂她骂得这么难听，真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钱枣花急了顺势就坐到了地上骂：“这牛堡村还有人活的路没有？自己死了男人就眼气别人家的男人！你有本事钻野男人去呀！”钱枣花也是骂得不顾脸了，牛倩赶紧就将钱枣花往起拉，可钱枣花就是不起来，接着骂：“自己男人死了想男人，南原镇街道男人多的着呢！你去呀！没人拦你啊！”这两人已经完全不顾围观的人怎么看了，这种相互揭短的胡骂在牛堡村一直都很盛行，似乎不揭短就把能骂赢一样！围观的有人便说钱枣花真是不顾脸了，竟然和一个精神失常的人挣个高低，更何况还是用这种最难听的话胡骂。也有人同情菊梅，说菊梅的男人死了半年孙子又丢了，精神受刺激了，便劝钱枣花不要胡骂了。可钱枣花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骂着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