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小长假之后，Pornaca爆出的最大热门新闻就是：施羽菲小姐终于答应了郑毅先生的求婚，两人经过长达三年的鸡飞狗跳后，终于决定正式结婚过夫妻生活了！

不过好像除了打工的Vivian，其他人的表现都很平常——差别大概只有郑毅在店里出现的频率高了一点儿，施羽菲偶尔在网络上挑挑婚纱的款式。莫白表示：郑老板你牺牲你自己解救广大男同胞我对你表示敬意，编外人员何苏苏摸着自己手指上T家的大钻石叹息说百万钻石容易得一个丈夫却难求……而林采芫则是写了一个新的广告牌：

“本店老板娘将行大婚之礼，即日起自礼成期间，情侣消费，一律八折。”

广告牌摆出去的那一天，施羽菲从外面走进来，包包一放下就说：“林采芫，我就喜欢你这种什么破事都能拿来当噱头打广告的风格！”

确实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婚房是早就有了的，郑毅本着筑巢是为了引凤的态度直接找了施羽菲的公司负责装修，施大小姐亲自设计监工，并把各项支出压缩到成本价，结束的时候雇主郑先生还给了施经理一个大红包。车子一人一台，各自代步用。婚宴不考虑了，两个人都不是本地人，而且郑毅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折腾不动了，施羽菲只想穿个婚纱拍个照片就行了，乐人不如乐己。所以一帮狐朋狗友在吃完一顿番茄牛肉汤底的火锅后，得出以下结论：买件婚纱，买套对戒，挑个日子，领证，拍照，晚上就在店里乐一下，搞定。

林采芫还是有点儿担心会不会太过简单，郑毅就搂着未婚妻，一脸美满地说：“简单高兴就好。我们登记之后会先去羽菲家，然后去德国看望我的父母，顺便就在欧洲蜜月。”

林采芫哼了一声：“原来重头戏在后面啊！”

“你想去就一起，我不介意带着你个电灯泡。”

“算了，除了电灯泡，还有拖油瓶呢！我还是在家里看家吧，我这辈子是没什么蜜月的机会了，懊恼啊懊恼！”林采芫故作捶胸顿足状。

莫白扶了扶她手边快到失去重心落地的饮料杯，说：“要么我补你一个？不介意你带上你家的拖油瓶。”

“噗——” 施羽菲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呆在一边发愣的林采芫说，“莫白，你这算是表白吗？也太直接太简单了吧？”

“你们结婚都简单成那样，还有脸说别人？” 莫白一脸无所谓，“我只是说其实大家可以一起出去玩玩。只准你去欧洲，就不准我俩假装情侣地去玩一趟？”

“兄弟，你也很有种。” 郑毅拍了拍莫白的肩膀，自顾自地干了一杯酒。

林采芫这才反应过来，笑骂说：“莫白，你这样调侃我小心遭报应！”

“莫白，羽菲都嫁出去了，你什么时候找个靠谱的姑娘结婚啊？” 走出郑毅家的小区，林采芫问莫白。初夏时节，夜风吹来尚有一丝凉意，却也消散了不少闷热。

“我是男人，年龄又不是什么问题。倒是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个人带着旸旸过下去吗？他也一天天长大了，早晚会问到你关于爸爸的事情的。”

“那我就把你抓出来凑数吧！”

莫白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采芫：“你这算是跟我表白？好吧，我接受了。”

“屁啊！我就是说说！”林采芫自知说错了话，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了。

“其实，我俩都已经过了表白的最佳时候了。不是吗？”莫白继续迈开步子，“假如真的有时光机，我就应该回去两年前，我从美国把你和旸旸接回来的时候，就跟你表个白，这样你跟谁都可以说，旸旸是我的孩子。”

“那现在……”

“现在？现在我俩要是忽然变情侣，大概会不适应吧？”

“恩，我想也是。”

次日，林采芫问正在浏览婚纱店网站的施羽菲：“假如真有时光机，你想回哪里？”

“回哪里？我才不要回哪里呢！我要去未来看看，我是不是能生个女儿跟旸旸凑一双。”施羽菲头也不抬地说，又忽然指着网站上一件抹胸鱼尾的蕾丝婚纱大叫，“妞子！你快来看一眼！这件好看吗？”

林采芫凑头过去看了一眼，说：”假如真有时光机，我劝你还是回到一年前，从那个时候开始少吃点儿蛋糕，现在就能买这件婚纱了！”

“滚！还不是因为你的蛋糕卖不完我才牺牲自己的！NND，我为什么要买成品婚纱？为什么不能量身定做？”施羽菲有点儿郁闷地捏手臂上的肉，其实她身材很好，只是永不满足。

“这件！”林采芫指了另一件有蕾丝半袖的小鱼尾，“看这个镂空的后背多好看！夏天穿着多凉快！而且还有小袖子，妥善遮住拜拜肉！”

“哇！看上去不错欸！”施羽菲觉得林采芫选的那件确实好些，起码不用担心手臂不够细，“对了，你和莫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你有多好，你俩就不能凑一凑，咱们一起去领个证？“

林采芫一边搅拌着烤布朗宁的材料，一边说，“那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明眼人都看偏了。莫白昨天亲口对我说的，我俩现在要是忽然变情侣，大家都会不适应的。所以你就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吧，别再乱点鸳鸯谱了！“

“靠！那个王八蛋这样说？我真的是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他说，假如真有时光机，他就退到我在美国生旸旸的时候跟我在一起。“

“我去……”

“其实，我也想过，和他都认识这么久了，他对我好我也知道，但大家都不开口，也就算了。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处了，又何必去改变什么呢？而且……反正不是那样的感觉。”

施羽菲不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林采芫说得都是事实。假如真的有时光机，她真应该退到那个冲进急诊间的时候，等林采芫醒了，就死活伙同莫白一起劝她放弃这个孩子，并且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错，除了有点儿矮。

但如果那样，林采芫就不用辞职，就不会有这家店，她就不用向郑毅开口说出资开酒吧，郑毅就没有办法表现只要是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所以，可能她今天也不会准备着嫁给郑毅了。如果是这样，好像也有点儿缺陷了。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你发什么呆呢！”林采芫敲了敲桌面。

“没什么。对了，我忽然想到你之前也买了婚纱的是不是？”

“小姐，你还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林采芫白了一眼，“对，买了，就在我家衣橱里呢！怎么？想要？拿去好了！”

“呸！谁要你的婚纱！我是说，反正是买了，又不打算扔了，不如我俩先一起拍一组？”

四目相对，嘴角边的坏笑表示了：婚纱闺蜜照？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诶！

“本周三休息，不卖咖啡，也不卖甜点和饮料。周四恢复正常。”

天气预报说，本周三天气晴好，郑毅加班，莫白请假，何苏苏不来，看上去万事皆备。

林采芫前一天晚上从箱子底翻出了三年前买的婚纱，这件改良旗袍领的A字裙婚纱，除了试穿，再也没有上过身。

就连何东阳也没看过这件婚纱。

只是偶尔去逛婚纱店的时候看见，就一眼喜欢上那高贵的立领，刚好可以体现她天鹅般的脖颈。试穿了一下，便决定要，决定要买之后，只告诉了施羽菲。如果能退回到那一天，她好像重新体验一下当时心底满溢欢喜的感觉。一见钟情，此生只有两次，一次是何东阳，一次就是这件旗袍领的A字齐地婚纱。

久违了的衣服重新穿在身上，到没有睹物伤情，感觉倒像是把一个杯子蛋糕放进了写着“手指饼干”的袋子里，说不出什么对错，但就是别扭。这几年劳碌，体重倒是没有增加，但哺乳之后胸型难免变化，还有小腹，虽然那些银白色的妊娠纹被藏在蕾丝底下，但多出来的那些脂肪倒是毫不客气地显山露水。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婚纱左边的侧腰上竟被沾染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污渍，黄黄的，在象牙白的蕾丝上很是显眼。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林采芫想着，如果此刻何东阳站在自己身边，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们曾经租住的公寓里有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何东阳最喜欢搂着她站在镜子前面，镜子里就会映出两个人头靠头依偎着的笑脸。“看上去像我爸妈结婚证上的照片。”他每次都这么说。“不知道如果在美国领证，是不是也需要拍一张这个。”那时候的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分开，从“我们”变成“他和她”，再无相关。

她很少逼迫自己忘记何东阳，至少在他的婚礼前她是这样。因为有本鸡汤书里曾经说过：你以为自己忘不掉的东西，会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再也记不起来了。她一直在等着这个“不知不觉”的发生，好让她再也记不起来一些东西。可当脑子里的一扇门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宣泄而出，便没有了闸门，无力阻止了。

如果真有时光机，她应该选择在美国的时候就和何东阳把婚结了。或许真的尘埃落定，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容更改。林采芫伸出手指搓了搓，没什么效果，好在也不很在意，反正只是拿出来乐一下，有没有这块污渍，当新娘子的都不是自己，有什么好讲究的。

“你们真是有够种。不怕别人当你们是同性恋吗？”莫白被施羽菲威逼利诱着请假来当摄影师，同时被授予了“能者多劳”的奖章。当两人更衣梳妆完毕推开卧室门出现在客厅的时候，莫白很明显地是被二人的装扮震撼了一下，一秒后他重新低下头继续调他的单反，顺便狠狠地用他的语气鄙视了一下这对无聊透顶的女人。

施羽菲一边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一字肩半袖鱼尾婚纱，一边回答说：”原先还想订做一件，没想到本小姐的身材居然这么标准。看看，成衣可以打9折诶！莫白我告诉你，死党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别人眼里你们就是同性恋。所以，我们自high就行，管他别人怎么说呢！就算他们跟郑毅说你老婆是个同性恋，别的还能怎么样？”

”话说郑毅看过你穿婚纱没？” 林采芫多少有点儿不自在，有点儿后悔执行这个主意，有点儿懊恼为什么自己已经身处荆棘，还要瞎折腾这个。

“没有。”施羽菲招呼大家时间开始，“他爸妈说，结婚之前新郎是不能看到新娘穿婚纱的样子的。我只想说，外国人结婚前都不拍婚纱照哦？难道是婚礼之后才补一套？”

“你真是操了太多心了。”莫白继续坚定不移地鄙视了下去。

她们在施羽菲家集合，换好衣服就去她家对面的城市绿地，因为够大够绿又够近，反正也是闹着玩的，加上天气太过晴万一晒黑了也不划算，所以还是赶紧拍完赶紧了事。

林采芫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又没有嫁人，却偏偏要穿着婚纱拍照，要多少别扭就有多少别扭。施羽菲倒是很兴致盎然，眼角眉梢都是要当新娘子的喜悦。莫白也是豁出去了，假装自己的摄影师，翘着兰花指指点着二人各种pose，还兼做示范。

“你若是个Gay，肯定很受欢迎。”施羽菲说。

“应给你发个最佳妇女之友的招牌，每天挂在脖子上。”林采芫说。

“我只是觉得，被别人知道我是你们的朋友，还不如让别的说我是变态的摄影师。“

那些看惯了莫白一贯寡言的性格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概会被吓掉眼珠子。

“我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拍写真，还是读大学的时候，记得也是夏天。时间过得真快，还没年轻够，居然就老了。”

中场休息，两个穿着华丽婚纱的女子随性地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二人却不以为意——有什么可以觉得奇怪的？我们把自己最美好的时节和最不堪的样子，都给了彼此，难道还不允许一起穿着婚纱在路边坐着休息一会儿吗？

林采芫一边放松着僵硬的双脚，一边回答：”是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莫名其妙就老了呢？我现在每次看到旸旸，都觉得自己的青春早就结束了，但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对了，我们真的应该把旸旸带过来，这样明天的社会新闻就会有一章：同性恋情侣和她们的小孩。”

“你是说，如果有时光机，你就退回三个小时前把旸旸一起带过来？”

“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说实话，如果真有时光机，我就劝你不要留下旸旸了。”

“旸旸知道你这个干妈是这样的，肯定会咬你的！”林采芫点着施羽菲的额头哭笑不得地说，“他都两岁多了，难不成现在再把他塞回去？”

“你真的就没有后悔过吗？”

这是一个很难答的问题。如果说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但如果说有，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的发展和想好的不一样，而且南辕北辙。

“你猜。”林采芫笑眯眯地看着施羽菲，每次她回答不出的问题，她的答案都是这样。

“好吧好吧。”施羽菲也没有办法，“那如果真的有时光机，你会回去哪里？”

“如果真的不能会到三个小时前，那我还是选择不要回去了。”林采芫把目光移向看不到的远方，那里应该也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果真有时光机，我还是到未来去看看吧！看看旸旸以后长大了会怎么样，看看你是不是能生个女儿给我当儿媳妇，看看莫白的太太是谁，看看下一届的世界杯我应该赌哪个球队赢……”

“还有呢？”

“还有啊，看看何东阳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看看他会不会知道真相。”

施羽菲转过头看着林采芫，她害怕自己的姐妹再次跌进爬不出来的火坑，但如果她非去不可，她又该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不仅他，还有他身边的乱七八糟各种奇葩。我也是服了……可是，都说纸里保不住火，而且据说她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知道了，会不会做什么让人想现在就弄死她的事情？”

“这……不知道啊！所以才要去未来看看啊！”

莫白远远地从街角走过过来，手里拎着零食和饮料，看到施、林二人刚好也在看着他的方向，没有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你真的不考虑他吗？”施羽菲一边问，一边对着莫白挥了挥手，“选他比选何东阳现实，而且旸旸和你妈也都喜欢他。妞子，身高不是问题。”

”我觉得何苏苏喜欢他。“林采芫答非所问。

“我也觉得，因为他值得。”施羽菲毫不惊讶，“不过，我觉得他喜欢你，很久了。”

“呃……如果我真的搞到一台时光机，我就去未来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