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败者

                                                                               （小小说）

　　　　　　　　　　　　　　　　　  杨 友 

　　拂晓前叶儿就悄悄地出了村庄，前面是出山的路口，路旁边有一棵老态龙钟的古松，如瘦骨嶙峋的沧桑老人，佝偻着身躯。叶儿在老松树下停住了脚步，心儿酸酸的苦苦的，仿佛有无尽的离情要对慈父般的老松树诉说，又仿默默聆听老松树慈母般的叮咛……叶儿今天就要离开家乡和亲人到外面去闯世界，青松岗太穷。叶儿呆呆地伫立许久后，擦了擦眼泪正要向山外走去，一抬头，拴柱站在了她的面前。叶儿一愣：“拴柱哥，大清早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真的要走？”拴柱答非所问。

　　叶儿说：“真的要走……”

　　拴柱凶凶地说：“好吧，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了！”

　　叶儿睁大了眼睛：“你，你要怎么样？”

　　“怎么样？”拴柱现出一脸狞笑，“我要在这儿犯罪——把你干了！反正你再也不属于青松岗的人了……”

　　叶儿猛地打了个寒颤：“你……可耻！卑鄙！”

　　“我不管那些！”拴柱说着饿虎般地扑了过来，把叶儿压在身子底下，伸手解开叶儿的衣服……叶儿挣扎着，嘴里不住声地骂拴柱。拴柱力气很大，叶儿已无力反抗……

　　就在拴柱施暴即将得逞的瞬间他的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拴柱翻身站起——原来是他的好伙伴石娃瞪着两只充血的眼睛正挥舞着拳头，接二连三地向他打来！拴柱被打得两眼冒金星，脸颊青紫，两个鼻孔忽忽地淌着热血……

　　“住手！不许你再打他！”叶儿结好了衣扣用身子挡住了石娃，“你……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石娃狂笑道：“干什么？我也想在这儿把你干了！没成想这鬼东西走到我前边来了……”

　　叶儿又气又恨，浑身颤栗，怒不可遏地大骂道：“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是畜牲！你们都来吧，姑奶奶今个儿连命一起交给你们！”

    凶神恶煞般的石娃像被魔法定住一般，怔怔地望着叶儿许久，他没有去扑叶儿，却猛地转过身抱紧了拴柱哇哇地大哭起来：“拴柱兄弟，你是个混蛋！我也是个混蛋！咱们俩都是地地道道的混蛋！我们算什么男子汉？我们是可怜虫、窝囊废！呜呜呜……”石娃哭，拴柱也哭，两个年轻的汉子哭得碰头撞脑，哭得痛彻肺腑，哭得震天撼地……叶儿也哭，哭得凄凄惨惨，心胆俱裂……

    一阵酣畅淋漓的痛哭后，叶儿长叹一声说：“石娃哥，拴柱哥，都别哭了，我不怪罪你们，我理解你们的心，我知道你们都深深地爱我。我要离开家乡，你们恨我，所以你们才想那样做……可是，你们想想，即使你们真的把我强暴了，能给你们带来丝毫的安慰吗？那样只能给你们的心理上带来更大的痛苦啊……我们从小青梅竹马，说心里话这些年里我也一直在深深地爱着我的拴柱哥和石娃哥，正是因为爱你们我也恨你们，恨你们不争气，恨你们甘心守着穷窝过清汤寡水的日子……现在我的决心已定，离开青松岗，到外面闯一闯，你们留不住我了。如果你们真心的爱我，如果你们还有点儿男子汉的志气，今天咱们一起走！” 

    石娃看看拴柱，拴柱看看石娃，两个人都捏紧了拳头：“走！”

　　一个“走”字千钧重，说出口来掷地有声。可是，三个人都赤手空拳，外面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天高地阔，水远山长，往哪儿奔呢？　　

　　拴柱说：“我们三个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生死相依，永不分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叶儿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我们要走，我们就不能想那么多，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我们要相信自己，谁也不能依赖谁，咱们还是各奔前程吧……”　　

　　拴柱和石娃四只眼睛定定地望着叶儿，久久地沉默。　　

　　叶儿两眼噙着泪花说：“拴柱哥、石娃哥，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我们就要分别了，请记住叶儿的话——三年后的今天我们仍在这里相聚，那时候，叶儿就是你们两个人中一个人的妻子，老松树在此作证……”

    三个人站起身互道珍重，然后义无返顾地走出了山口……

　　日月如梭，三个年头像流水般地过去了，到了那个约定的日子，叶儿如期而归，在苍老的古松树下与石娃会面了。但拴柱却没有回来。一身疲惫的石娃站在叶儿面前勾着头，衣着不整，邋邋遢遢，样子十分狼狈。叶儿说：“石娃哥，分别三年了，好想你呀……”

　　石娃两眼泪珠嘀嘀嗒嗒地落了下来，痛心疾首地说：“叶儿，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期望。在外边闯荡了几年一事无成，却跌了无数跟头，竟落到这般田地，没脸见你呀……”

　　叶儿紧紧地握住石娃的双手说：“石娃哥，不要说了，我要跟你结婚……”

　　石娃苦笑了一下说：“叶儿，现在你还有心思拿我开涮？你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像个瘪三儿，哪里有资格娶你？你还是等拴柱吧，拴柱现在己经成了大老板……”

　　“是的，我早就知道拴柱己经成了大老板。”叶儿一脸郑重地说，“可是，当初我们在这里约定时，我并没有说一定要嫁给成功者呀……”

    石娃两眼惊愕地望着叶儿：“那你想怎样？”

    “嫁给你！同意吗？”

    石娃一愣：“你说什么呀……”

    “石娃哥，你想过没有？拴柱早把今天这个日子忘到九霄云外了……”叶儿语气坚定地说，“你在外边跌了那么多跟头，那可是你的一笔‘财富’啊！就凭这一笔财富，我决定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