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未讲一句话，但我感觉，你就在我身边。

                                                               ——题记

这个城市不知在何时也变得这样忙碌了，从早晨太阳只是晕染红了东方，但傍晚只有一抹红霞还在风中荡漾，街道上，车如流水，川流不息。红灯，停下脚步苦苦焦急；绿灯，迈开步伐急急远去。

如果人群是海，他觉得自己就是那无浆无帆的小舟。他被人群冲来冲去，找不到了方向。然后，他觉得孤独了，觉得这个世界虽然人很多，虽然他们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但，再多的人只是过客而已。嘈杂，只会加重孤独。

于是他开始学着别人把耳麦放到耳边，开到了最大的声音，但到头来他发现，这只会浪费电，只会引起熟人疑惑或者鄙夷的目光。他害怕这种目光，每每看到这种目光，他就会想起那个炽热的中午，他静静地站在人群之间，接受这样的目光的洗礼，无助地看着脚下，鲜血慢慢的浸过从凉鞋中伸出的脚趾-------

红灯亮了好久了，今天红灯亮的时间似乎比平时要格外的长，他低着头，耳麦也关了，寂静无音。迈开腿他走上了车辆依旧川流不息的马路，他忘了父亲的嘱托，过马路时，要先看看是不是绿灯了。

人群有些骚动，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依旧默默的向前走，有人开始叫他，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无法自拔，车辆由远及近，就在一个血腥的场面即将出现时，他仿佛感觉到了父亲温暖的大手拉了他一下，一转身，与那辆飞驰的车擦肩而过。

可是背后却没有父亲，他只是看到了身后的人似乎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抱怨声、指责声四起，甚至有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大步走过来，一把把他的耳麦拉了下来，塞到了他的手里。他大叔似乎还有讲什么，而这时绿灯亮了，于是他便随人群匆匆去了。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然后默默地站回原来的地方，等红灯亮了，等绿灯亮了，才迈步走去。

回家了，他心里默默的说。

他在前面走着，感觉后面跟着一个苍老的男人。他们一路走着，谁也没有讲话。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好打破这令人恐惧的寂静，可发现不能，他只能这样一路走着，听着对方若有若无的心跳声。

再穿过一条繁华的街道，就到了东城，繁华是旧城了，繁华是新城的，而旧城，只有破旧的民房，儿子在外打工了老人，父母外出的儿童，还有他。他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像是引路一般，走得很慢。身后的人也没有话语，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看着他。

忽然，“咔嚓”一声，一阵刺目的光引起了他的注意，抬起头，眼前就有一张照片，照片被一个看上去和蔼的老奶奶拿着，老奶奶冲他笑着，让她想起了她故去已久的奶奶。接过照片，上面自己低着沉重的头颅，像一个年已百旬的老人。老奶奶慢慢地离开了，她手中古旧的相机，像是随时都会散掉似的。

打开家中那古旧的木门，吱呀声像个怨妇痛苦的呻吟。进门，打开屋顶昏黄的灯，他重新审视着那张照片。审视着自己的样子，蓦然发现，相片中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极像父亲了男人，面部狰狞。

他抬头看了看旧床的方向，那种父亲的感觉愈发的浓郁。

那一刻他仿佛重生般的笑了。自从那种感觉慢慢被一丝丝抽走后，这是他第一次笑。

那时的新城还没有这么忙碌，那时的新城车还很少，那时新城中的红绿灯还如同摆设。父亲带他去新城中，匆匆的想穿过那条街，没有发现不远处驶来的车。

人群开始积聚，他站在人群中，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父亲痛苦地倒在那里。无助，彷徨，被周围人的眼神扼住了呼吸，被父亲流出的鲜血淹没了。

他慢慢地缩在角落，似乎感觉到父亲慢慢的搂住了自己，脚下，鲜血浸染了脚趾。

他想说些什么，在这生命的最后。张张嘴，他竟忘了，自己如父亲一般，又聋又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