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活     

我的右耳失鸣了，于是到医院做了个CT，一个令人发怵，胆战心惊的消息，令我目瞪口呆，我右脑耳旁长了个神经鞘瘤。已经四厘米宽，六厘米长。不仅影响听力，更可怕的是，开始压迫中驱神经。医生告诉我，瘤子虽不是恶性，如果任其疯长，将使你瘫痪，接着丧失生命；如果做手术切掉，因为太大，离大脑神经中驱只有一毫米，很可能动着大脑，要了你的命。我们医院没有条件，不敢做这个手术，你到北京或上海看看能不能做。据我们了解，现在成功率几乎为零。也就是说，我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我的大脑顿时记忆失真，脑海里五颜六色褪却的只留下黑与白。黑是无奈的悲和叹，白是乱如麻的思绪，梦幻着对生的眷恋。不知为什么，首先我想起了童年。随着远处知了的叫声，儿时的学堂、儿时的街道、儿时的池塘和伙伴，及村头那片柏树林，涌入脑海。那份儿时的无忧无虑，象解不了，忘不掉的情愫在心中缠绕。曾记得，几个小小的身影奔跑在蓝天白云下广阔的原野上，飞鸟随风而舞，涔涔的小河挑起欢笑的节奏，田边地头长满了野树野果，树梢上的鸟窝探出稚嫩的小脑袋，等着妈妈的哺乳，一切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和谐。温暖的阳光照上老槐树的绿衣，我与伙伴们攀上树枝，安慰小鸟说：“别着急，妈妈一会就回来的。她会给你带来小虫子，叫你们美美的吃一顿。”曾记得，儿时的校园一片欢声笑语，清脆的上课铃响了，我们飞快地跑进教室，端端正正地坐下，挺起小胸脯，等老师走进门，齐声喊：“老师好！”“同学们好。”老师高兴地说，她见大家坐得那么端正，感到欣慰。接着，她那慈爱的笑声和浓浓的乡音响起来，象春雨一样，滋润着一颗颗幼小的心灵；象源源不断的知识河流，冲刷溶解着心海的坚冰。我们都醉在那一壶栉风沐香、开启心扉的书海里。下课了，孩子在喧闹的校园里愉快地奔跑着，放飞心中翱翔的羽翼。那球蓝、那跑道，攀附着我们那小小的童年。东墙跟的那棵小枣树虽然矮小，身姿却那么葱茏。 美好童真幸福而无虑的时光，在我背后已悄悄远走，一直延伸到渺茫的岁月，望不穿，看不透。现在徒留下我在黑暗的夜里孤独旅行，感怀着无奈的眷恋和不舍。 
    疾病舞碎了我的童年梦，流年似东去的河水一去不复返。过往已成风干的回忆，虽然沉醉着爱与痛的心灵，但溜走的岁月只剩下怀念与回想。现在我病了，突然觉得童年的情愫是那么美好，懵懂的心扉象绿芽在萌动。当然我知道我的感觉不过是一帘婆娑细雨，虽淅淅沥沥，但落地无声无痕；不过是一片烟花，虽虚幻而美丽，但瞬间又被痛苦和黑暗代替。我要活，虽世事无常，我还想慢慢体味这人间的冷暖。宁静的夜，给我的悲伤又染上了孤独和寂寞的颜色，一夜头白，眼眸里氤氲着珠泪涟涟。我渴望凿开暗夜的一角，使阳光重新映上撕碎的心伤。但我的残梦是否能凄美这暮色的夕阳？但愿……

注：本文收集在团结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当代才子才女作品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