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意义

听着林海的《琵琶语》开始今天的讲述。

有时候，忙碌着，我会有一种淡淡的恐慌在心头洇散开来，犹如淡墨在纯白宣纸上缓缓扩散的效果。

我恐慌的是，为什么我手头在做的事是如此琐碎、不重大，对我的人生不具备举足轻重的意义，而我却需要投入地将其完成？

我从小受到教育，生命有限，要把时间花在刀刃上，做能让自己长进的事情，否则就是虚度和蹉跎。看一小时书的人就比看一小时肥皂剧的人更注重时间的价值。

但是，我发现当大把的时间被我捏在手中的时候，我并没有非得用它创造可观价值的用意，对于时间，基本上是放任自流——浏览新闻免不了被家长里短的社会事件、星光璀璨的娱乐八卦吸引眼球；阅读书籍不是把经久不衰的名著经典作为唯一选择，事实上，最近读的内容与经典毫无关联，出自深刻挖掘内心幽秘的小众作家之手，读时却仿佛触及自身心灵的森林；挑选电影的时候，也没有以获奖或者明星阵容作为标准，只是钟情它讲述故事的方式，钟情人物身上不能被掩盖的光芒，钟情画面处理对整个故事氛围的衬托；听音乐呢，只要歌词美好且有共鸣，旋律拨动了心理暗暗流动的东西，便一遍一遍循环，每一遍都沉醉其中……

我问自己为何这样做，为何会着眼于轻微的事物，而且如此沉溺，是否没有大境界大胸怀？

答案是，我选择这些作品加入我精神领域，是因为爱，因为兴趣，因为它们能够为我的心灵所识别。我因此感到舒心和快乐而已。我还会继续下去，幸福感是我人生追求之要义。至于大胸怀，没有就没有了吧。

生活道路虽宽广，个人意志再如何强盛，面对时间行进的规律，却终究只能占据时间的一个微乎其微的点。意志不可能包罗万象，它只允许你在诸多选择中选定一条道路。

以阅读为例，你选择读了这些书的同时，也放弃了读另一些书的权利。你当然希望与一切最有智慧的大脑相遇。但是出于意志力的局限，你是无法办到的。所以，我选择文本的落脚点会是最适宜自己的，而未必是具备最深刻意义的。你找到了与性灵属性相通的作品，精神的充实感令自己快乐感激，这就是实现了时间的价值。

对于其他道路的选择，也应遵循此种原则。包括对生活琐碎的原谅容纳，不苛求它给予多么高深莫测的启迪，却在细水长流中，以朴素的情感和期待，温暖生命，抚平生命难以言喻的幽微皱褶。

况且，此之精华，未必非彼之糟粕。你看到别人通过不断地追随高大上的精神灌溉获得了一定的高度，但你效仿他，未必能得偿所愿。或许，你的潜力，不对应这些深刻而不受尘世污染的东西。你可能更容易在思虑简单通俗，有些卑微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并以此为据点，生根发芽开花，开创属于自己的精彩天地。

我们同时需要一个认知：我们终其一生所做的努力，最终不过是造就了一个平平凡凡的自己。我们不需要成为思想家先驱者，不需要把自己打造成患有精神洁癖的人，故不需要对“意义”二字过分顶真。

我们宁可是一个这样的人：接地气甚至有些俗气，宽容自己有时对精神追索表现出慵懒倦怠，而对一些价值轻微的事物，投以好奇之心，认真探究其中原委，快乐而卑微地演绎自己的人生。

这样想着，心中终于解开了一个结，通畅无阻，会心一笑。

2014-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