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6.民师岁月九:我亲历了“75.8”特大洪灾(下)

热度 8已有 360 次阅读2011-12-12 14:44 |个人分类:小散文|系统分类:散文随笔| 天灾人祸, 生灵涂炭

       我走时还感觉不大明显,及至游起来,才明显地感到那水分明是从西向东在流动,阻力很大。我这时已经别无选择,只得扔掉那手里还握着的当时很珍贵,现在看来很可笑的长裤。毕竟保命要紧。(那裤子是用从日本进口的尿素外包装作的,因为是很稀薄的的确良做的,又结实又凉快,所以竟被人们视之为宝贝。那时就流传着几个顺口溜,如“看着怪跩,不值两块”,“看着怪骚,穿里粪包”。)我平心静神慢慢变换各种姿势往西游。直到抓住一棵已经倒在水里的小柳树为止。这时再一登,水已经是齐腰深了。我终于战胜了这段艰险的路途,到了大朱村的东南角。
 
   稍事休息,我登上了村南边的护庄堤。堤外的水已经接近堤面,所好的是水与堤还保持着“和平共处”的状态。再看村内,那大坑已经不见了边沿,水直逼岸边的几户人家,没有见人的动静。我几乎是小跑过了护庄堤。又一个考验立马横在了我的面前。这真是“过了一山又一山,此山过了彼山拦。”十来棵大杨树全部横斜在了我的面前。道路上大杨树在水中无奈的仰卧,不再抵抗。而我却必须越过这道屏障,别无选择。人在危难之中,本能的作用就会极大的表现出来。我根本就没多想就冲着这难关闯了过去。我时而慢行,时而攀援,时而游泳,大约用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我终于获胜了。我一步一步的向家所在的小村的方向蹚去。天还在下,水天茫茫。小村在望,思绪万千,无限感慨在心头。
           越过大海终见岸,连闯两道生死关。
           天公无情何垂泪,大地成海孰为源。
           国难不止家难再,家难不知人可安?
           风雨长途励壮志,何畏残躯度俗年!
   我到了家乡的护庄堤,没看到几个人。有相熟的相亲就说,赶快去看看,你家已经搬到大岭哥家了。我急忙到了那里,只见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安全无恙,很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妻子就说,你不知道家里发大水啊。我说真的没想到,学校那地势高。两个孩子 大的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我,小的什么也不知道,自顾吃奶。我草草地吃了点饭,听说粮食已被相亲帮助转移到了高处一户人家,家里就剩两笼鸡子没地方放。我急急忙忙都到放粮食的地方看了看,很感谢乡亲们的善良。接着就去家里看鸡子。
    此时街里的水已经漫过人头,来往得游水。我家的三间堂屋两间东屋都处在水的漫浸之中,随时都会倒塌。我不敢进屋,只望着那可怜的老屋流眼泪。我那几本诗集和日记在床底下木箱子里,再也不能和我相伴了。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上帝不需要眼泪”,我顿时清醒了许多。是啊,上帝不需要眼泪,他要的是勇毅坚强。我毅然决绝了那种悲伤痛苦状态,向我家的西南角走去。那里是一大堆碎砖头,是我和妻子平时在劳动之余顺便捡回来用以将来建房子垫跟脚的。这鸡笼就在上边放着。所以鸡子还安全。我这时不知怎么想的,在喂了它们一些食物后,竟紧紧地把两个笼子20多只鸡拴在了近旁的一棵虽经几十年岁月沧桑,却并不高大而且还很弯曲的枣树上。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以至后来水再涨时他们全部闷死在鸡笼里了。也许当初不管它们,还会有几个得以存活呢。
    夜幕降临了。全村处于极度的寂静之中。四维没有一点响声,也许人们是无奈,困惑,失望,愤怒;也许人们在静静地等待什么。甚至很少有亮灯的地方。人们都在睡上面撑着雨伞或搭着塑料布的床上或门板上,没有人敢在屋子里睡。那担心是显而易见的。我睡在乡亲们帮我家搭好的床上,这床是架在一个小胡同两边的短墙上的。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在那胡思乱想。大约半夜时分,就听到传来了远近放鞭炮似的房子的倒塌声。此起彼伏。我记得我家的屋子倒塌是在那晚的子夜过后。从我的家所在方向传来了两声闷炮。此时雨已经很小了,但水位却在在急速上升。
    第二天早晨,我村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孤岛。岛的中心在我住的地方。四周都是水的昏黄的海洋。人们不再议论什么,静观事态发展。负责观察水位的,每小时后都会听到他们报告水在升还是降。这些人都是自报奋勇的。
    这时候吃饭成了大问题。面吃光了,又没有地方磨(什么都淹完了)。有的家人饭食大,已经没面了,只得进行原始的劳作,揣麦子熬汤喝。有的干脆把麦子洗干净后煮了吃。水井也被淹没了。仅有的高处的几个压井,出来的也是浑水。人们只好先澄着,等稍清一些了再做饭吃。
    后来雨停了,水下去了,人们才知道发水的原因是上游的板桥水库,石漫滩水库决口了。
    后来就有直升飞机空投食物,人们争着捡拾撂下来的烙饼,衣服什么的。...
    最后水就干了,那壮观的场面就再也不复返了。我村没死一个人,但房子95%都塌了。
    人们开始重建家园——搭起来各式各样的小屋。我家的小屋只有6平米。就这比在雨伞下的床上煎熬也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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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程运平1 2012-1-2 19:03
三十六年前的情景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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