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奈的青春

        在偏僻的茶树村，王锡富趁农活的间隙坐在树下休息。他看着周围因干旱而荒凉的土地，再看看贫瘠的土坷垃里瘦小的玉米苗，在烈日下快卷起叶子  。他困惑的看着，眼睛里布满了迷茫。

       他出生在一个贫困而又闭塞的山区。自打记事起，他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得什么样。只是从母亲口里知道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父亲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有本事，可是在自己三岁的时候，父亲得了一场病丢下兄妹三人走了。母亲一人拉扯着幼小的孩子：大女儿6岁，二儿子三岁和襁褓中的小儿子。其日子是何等艰辛。

      姐姐前几年嫁人了，可是还要不时回来拉顾家里。弟弟上初三，学习挺好，也很刻苦，老师说有考上大学的希望，可是尽管自己和母亲起早贪黑的忙，还是很难供弟弟上学。妈妈一直在自己耳边唠叨：“你看别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小伙伴都一个个结婚了，可是你还没结婚。唉，要是你爹在就好了。”提起结婚，他更烦躁了，前几天嫁在外县的大姨说她们村子里有一家要招上门女婿，家里条件不错，大姨和娘商量带女方先来见见。想到这，王锡富在眼前总是呈现自己爱恋的紫菱来，紫菱那幽怨的眼神一直折磨着自己。王锡富不愿意去倒插门，可是怎么对母亲说。想到紫菱，王锡富知道自己和她的感情是纯真的，可是紫菱父母那高高的彩礼钱是自己这一辈子也挣不到的。他怕见紫菱，更怕见紫菱父母那鄙视的眼光，特别是小镇上那骑着摩托的李能的介入，他的心更痛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王锡富抬着铲玉米的锄头回村了，在村头的树下，紫菱还是如平常一样站在哪儿，默默的看着他。王锡富不敢看她的眼神，他知道，虽然紫菱很爱自己，可是，她那30好几的哥哥等着紫菱的彩礼钱去讨媳妇呢？善良的紫菱是不会违反父母的意愿看着哥哥打光棍一辈子的。可是自己……

     “锡富，你回来啦？我们说会儿话。”看着擦身而过的王锡富，紫菱急切的叫道。

     “我累，有话以后再说。”王锡富知道紫菱想说些什么。紫菱拉着他的手央求道：“就说几句，你好几天没理我啦！”王锡富不敢看紫菱，只是挣开手：“我真的累。”他逃也似的向前走，不敢停留，也不知道要怎样对紫菱说，不看他也知道紫菱的泪在风中飞舞。

      再说巴秀很小就出落得美丽漂亮。她不仅懂事，而且很善良。本来读书很用功的她，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就放弃上学回家帮妈妈做家务，好让父亲有更多的时间去管村里的工作。巴秀小，也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朦朦胧胧的。当听到父母的决定后，她也很新奇的同意了，还和二妹巴颖、三妹巴梅一起期盼早日见到那位憨厚的大哥呢。

      在妈妈和巴大嫂的陪同下，换了一趟趟车，走了许多的山路，终于到了茶树村。巴秀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干得快要裂开的田地里，玉米在坑里蜷缩着，地边没什么杂草，就是整个村庄也难看到一点充满生机的绿，在山坡上静默着几间房屋，那是老式的瓦面房。以前，巴秀总以为自己的寨子就是最贫穷的，可是到了这儿，简直没办法和自己的家乡比。随着巴大嫂，她们来到一间房子前，这一间，比起邻居的更窘困，在王大妈的热情招呼下，他们进了家，巴秀一点也不知道害羞，东看看，西瞧瞧，她心里有些为他们如此艰难的生活难过。

       王锡富就这样怀着伤痛的心情进了家门。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就到水缸里舀水喝，等灌进了一大瓢水，他才看见正两眼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巴秀，他憨厚的笑笑。“阿福回来啦！”大姨跑过来，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巴秀，高兴的进堂屋：“姐，满仓家的，看看，两人多相配！”和莲花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憨厚的小伙子。在他眼里，自己最中意的儿子就是这样的：憨厚、老实，一看就是一个种庄稼的好手。

       在大人们的谈话中，王锡富和巴秀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他们害羞的低着头，任由大人们说话。王锡富想回屋休息，可是她怕母亲伤心，纵有几千个不愿意还是坐着，想到路边的紫菱，一丝愧疚从心里涌上来。

       其实，这村里就几户人家，村里哪家有什么事几分钟就全村人都知道了，何况是老王家儿子要去做倒插门这样一件丢人的事，人们更是在议论之余对王锡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紫菱就是听到这消息才去找王锡富的，可是，她感到了王锡富的冷漠。她哭着跑回家，躲进房间痛哭，她恨爸妈的势利，更恨小山村的贫穷，也恨命运的不公。

       在她伤心的时候，王锡富也是一个不眠之夜。听起来，母亲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就是连那不懂事的小巴秀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紫菱，想到要去倒插门，他犹豫了。他决定找母亲说说。

      王大妈也没睡。对这门亲事，她非常满意，毕竟那女孩善良、懂事，一看就是一个会过日子的媳妇。况且孩子的父母平易近人，家境也不错，还答应成婚后和自己一起供小儿子王锡明读书。自己的儿子虽是倒插门，可是嫁过去日子一定不会差。

     “唉”想到这，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老伴的遗像说：“孩子他爹，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锡富找不到媳妇不说，连锡明也无法再读书了。你在天好好保佑孩子们幸福吧！”她擦擦泪水，又呢喃道：“是我无用，我没办法呀……”王锡富推开母亲的门，看到母亲的满脸泪水，他到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母亲已经够苦的了，他知道紫菱家的彩礼即使弟弟不上学也不可能凑出来，他又轻轻的走出来，不想再给母亲心上撒盐。他决定为了这个家，放弃一切。

      巴秀对王锡富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对于从小就渴望有哥哥保护的她，从看见王锡富起，就把这个大自己13岁的男人当作自己最亲的人。在茶树村的几天里，她像小孩一样整天跟着王锡富干活，奔奔跳跳的，走到哪儿，银铃般的笑声飘到哪儿，她小小的心，不解人事，兴奋之余一点也没体会出来自王锡富的痛苦和无奈，更没留意每天在路边等待，欲言又止的紫菱的痛苦。

       总算大姨和巴秀母女满意的走了，大人们商定，过几天让王锡富母子去走走，在本地的意思就是去看看家境。

      王锡富无奈的沉默着。依然像一头牛一样在地里苦干，他想从此累倒，就不必这样无奈与痛苦。可是紫菱，总要面对的呀。在他们经常去的大茶树下，月光洒在这对相恋相依的苦命人上，王锡富紧紧的搂着紫菱，他们无力改变这一切，彼此任由泪水湿透，想到责任，即使共死也无法，因为他们明白自己不仅仅是为自己活着。两人同时取下曾经相送的信物，一对小玉符埋在大茶树下，让这古老的茶树见证：此生即使不做夫妻，心却永远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