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姆孙一家的人，很早就到了。乔治望着已经拥挤的会场说道：“唔，听众的兴趣毫未减少啊。爸爸倒似乎有点烦恼了。”

　　露茜点头说道：“倘若我处在他的地位也是要烦恼的。他所拥护的主张，似乎要失败了。这里坐着八百多位听众，至少有一半是不信宗教的人，但是他们合在一起都不能反驳一个人所举出的凭据。戴先生正在慢慢地将他们全都逼逐到一个壁角里去了。”

　　“不错，”爱姆孙夫人答道。“他先用预言作为明确的证据，然而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解释。以后他又用不信者本身的承认，来证明他们非但不能否认那指出基督乃是世界上蕴藏着最大力量的凭据，而且他们也像基督徒那样热烈地称扬他。等到怀疑者本身承认了基督徒十分之九的主张之时，试问还剩下多少是怀疑者所能反驳的呢？”

　　爱姆孙先生惊讶地望着他的妻子说道：“那么你想怀疑者的主张已经失败了吗？”

　　“难道你不这样想吗？”她回答道。这句话却把爱姆孙先生弄得踌躇不安了。

　　“爸爸，我想你还是承认了吧。”露茜揶揄着说。

　　“我全家都反对我吗？”他微笑道。“我等别的时候再来回答你们吧。因为戴先生正招手叫我同他上台呢。

　　说完了几句欢迎话之后，演讲者就立即讲到他的题目上去了。“我本来计划再多引证几位现代著名不信基督的人：英国的喀莱尔和布莱期福特，德国的歌德和斯特劳斯，法国的庐梭和芮农，美国的佩因和英革索尔。这一些人虽都因他们的不可思议的论述而闻名于世界，但是他们也写下了热情称赞基督的文字。”

　　“然而今天诸位所要的乃是在世之怀疑家的意见，现在我就把它们供献给诸位吧。”

　　“我们且先引证现代这位著名的历史学家、不信者和激进派──韦尔斯先生。他的大名诸位是都知道的。爱姆孙先生，请你念这本1922年七月份的《美国杂志》中有红笔记号的几段给我们听。”

　　爱姆孙先生把杂志接过来，按着戴大卫所指示的读道：“拿撒勒的耶稣……诚然是世界最显著的人物。当然，我是把他当作一个人来讨论，因为我想史学家必须把他当人而论，正如画家把他当人来画一样，……要假定他从不存在，或他一生的记录是捏造的，那是比将福音故事中主要各点认作事实，更为艰难，而且在史学家中所引起的难题，尤为复杂。”

　　“当然在你我所处的国家中（指欧美），无数男女把耶稣看作不单是一个凡人。但作为史学家可不必顾及此点；然而他必须坚持那历来被大众所承认的证据，若是他的书希望普及世界各地。”

　　戴大卫至此插言道：“注意韦尔斯为自己所下的限制。他只处在史学家的立场而言；他只接受那无法反对的证据，而这证据也已经受到世界各国的接纳；现在我们再看他所得出之惊奇的结论。爱姆孙先生，请你往下念吧。”

　　“但是一个具有此种精神而且绝无一点神学偏见的史学家，居然觉得他若不将首要的地位归给这位由拿撒勒而来的穷教师，就不能真实地描写人类进步的历史，这岂不是很有趣味及富有意义的吗？”

　　“古代罗马的史学家完全不顾耶稣；他们不顾他的教训的产生和传播，看它是一种与人生无关的东西。……在他那个时代的历史纪录上，他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然而在一千九百余年之后，甚至像我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承认为基督徒的史学家，也发现历史的焦点，是无可反对地集中于这个朴实可爱之人的生活和品格上面。……”

　　“他的那种吸引力，使那些见他一面的人，舍弃了他们的事业而随从他，也是我们感觉得到的。他以爱和勇气充满他们；软弱和生病的人，因他在场就得着鼓励了。他说话时所有的见识和权威，将聪明狡猾之人困住了。……”

　　“所以史学家不顾他的生活方面之神圣的意义，也得将拿撒勒之耶稣的名字，写在世界最伟大的人物之上。”

　　戴大卫见爱姆孙先生读完了，便将杂志接了过来说道：“一个承认不信基督的人，竟会发出这样的论调，这是多么出于我们想象之外啊！其实他何尝愿意这样说呢？但是因被确实可靠的事实所迫，不得不向基督和基督徒表示尊敬。即便怀疑家所说的关于基督和基督教的话有一半是正确的，这也足以显明在全世界没有别的事物，也没有别的势力是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我可以由不信者本身的著作中，详细引证基督教怎样已经解放奴隶，制止了杀婴的恶习，建立医院，提高妇女的地位，并改善了无数人的生活。这一切我们都可以由韦尔斯的叙述中看到。现在请问爱姆孙先生，在美国你认为谁已经取了英革索尔的地位呢？”

　　爱姆孙先生想了想说道：“美国传们月刊的编者缅肯先生（H.L.Mencken），非但填补了他的地位，而且他自己也造成了一种确定的地位。他所受的教育，当然是高过英革索尔，而且也有像福尔特耳那样的讥诮，像萧伯纳那样的著名。”

　　“我这里有一本缅肯氏于1930年出版的书，名叫《神论》。我已经在好几段上作有记号，你愿意为我们再读一下吗？”戴大卫说道。

　　爱姆孙先生翻到第227页就念道：“无论是基督徒或不信者，都不再对耶稣的历史产生严重的疑问了。凡关于他的主要事实，似乎也无问题。”

　　“请翻读第255页，”戴大卫指示道。“他那非凡和伟大的成功，是不容易说明的，试问这一位在生前饱尝凌辱虐待，在死后何以居然引起世人这样崇拜和尊敬，并且具有这种空前无比的摇动世界的势力和名望呢？”

　　戴大卫插言道：“按缅肯的意思，耶稣是有摇动世界的能力的，而且他自己承认他不能解说耶稣有此能力的理由。这还不算完。请再念第26和267页。”

　　“除非我们把全部新约当作幻想一样丢在旁边，那么似乎必有多人──包括不少绝对不信他复活的人──在他所谓死在十字架上之后，是看见他的，……在那个理论之上，……开化的人类，已建造了一个思想和习惯的根据，其范围是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大，以致全部历史中没有什么是可以与之并列的。”

　　“缅肯十分不喜欢犹太人，并且也常常作此种的表示，”演讲者继续说道。“我声明此点，因为我与他没有同感，并借此也指明因他的这种态度，使他自己的主张更加为难了。犹太人之能创作像圣经这样的文字，非但使缅肯惊讶，就是我们的惊讶也不在他之下呢。现在请再念第345，346和347页。”

　　“圣经为世上最完美的一部书，这是不成问题的。”

　　“且等一下，爱姆孙先生，”戴大卫插言道：“平常我们听怀疑者在街道上大发议论，或者听他们与牧师激烈辩论，总以为圣经是世上最乏味的一部书。但是现代美国最著名的不可思议论者，竟在这里告诉我们，圣经无疑乃是世上最完美的一部书。这种承认，在怀疑家之中是没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的。请往下念吧。”

　　“你可以宽恕一切……然而没有别的著述，无论新旧，是能与其相配的。”

　　“耶稣的故事……是非常动人的，它确是从古以来之最可爱的故事，……在它的旁边，回教、婆罗门教、琐罗亚斯德教及佛教经典的最优秀的论点，也似乎是平淡、陈旧，而毫无光彩了。”

　　在座的一位来宾至此举手问道：“请问戴先生，不信者虽然发出这样的言论，他们为什么不做基督徒呢？他们对于爱姆孙先生方才所读给我们听的意见，若是重视的话，他们为何还不放弃他们的怀疑论而做基督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