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穆大哥（续篇）

    其实，老穆大哥的病比想的严重。第二天，农历二月十八，我去白沙滩办事，打电话问他有什么事要办，他让给他捎几贴止痛膏。我回来给他送止痛膏时，发现他坐在床上，双脚完全不能下地，也不能做饭了。说话间，另外一个好朋友李教授掂了饭盒上来，给他送饭。接下来我们就讨论老穆大哥到医院看病以及住院的问题。

    老穆大哥先给三个孩子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他的病情。三个孩子都表示钱可以马上打来，人立马来不到。如果需要，他们马上可以动身来银滩。我和李教授说先不要让孩子们来，看看病再说。接下来就讨论如何下楼，如何找车的问题。老穆大哥说，刚才物业蓝主任和保安班长老李来过，看过他。老李说他可以背他下楼。老穆大哥九十多公斤，没有相当的力气是不行的。老穆大哥还说，下面幼儿园老高家说过，可以用他们的车。

    午饭后快两点钟，我们开始帮助老穆大哥去看病。老李五十五岁，年轻时是个搬运工，膀大腰圆，力气很大。可现在年纪大了，又有腰椎病，力气大不如前。他背着老穆大哥，下一层楼歇一歇。我掂着老穆大哥的棉裤腰，多少吃点劲。下了楼，老高的儿子小高已经开一辆红色的“中字”轿车等在门口。我们几个人帮助老穆大哥上车，看着他那笨拙艰难的模样，心里不免生出几许凄凉。有十来个邻居过来问候、帮忙，七嘴八舌地出主意。我、老李、李教授我们三个坐上轿车，轿车顺着银金大道向乳山市开去。

    小高技术很好，车子开得快而稳当。他才十八九岁，戴一副白耳塞，嘴里小声说着话，看样子是和女朋友在煲电话粥。他沉浸在他甜蜜的世界里。老李在和我与李教授说闲话，讲他年轻时和人赌力的事情。老穆大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双目紧闭，大概在想他的心事。小小的车厢，三四个人，各想其事，好一个多元的和谐世界！

    车子到了乳山人民医院门诊大楼门口，老李找了一个类似担架的推车，把老穆大哥从急诊部门口推进门诊大楼。李教授挂了外科，我们把老穆大哥推进电梯，上了二楼，推进二楼的外科。外科的医生看了看，说让我们换到骨科。骨科是一个须发都白了的老医生，胸前戴一个主任的牌子。他看了看，又号号脉，说是痛风了，让我们去验验血，以便确珍。我们又把老穆大哥推到一楼去验血。排队、交钱，排队、抽血、化验，然后是一个半小时长长的等候，报告单才拿到手。老医生看了化验单，自信满满，说：“看看，就是痛风，这指标多明显。好了，不用住院，开点药吃吃，回去多喝白开水，排泄一下，多吃水果蔬菜，不要吃海鲜、豆腐、牛羊肉，也不要喝酒，慢慢会好的。”看着老医生的潇洒劲，我不禁羡慕起这个职业来。

    回到楼前，老穆大哥的孙子已在等候，他是接到远在广东爸爸的电话特意请了假，从烟台学校赶过来的。回来最大的难题是上楼。老穆大哥太重，老李也难背上去。我想了一个办法，找来一只铁靠椅，让穆大哥坐在椅子上，四只角拴上绳子，四个人一人掂一根绳子往上抬。李教授估摸了一下，说：“这个方案可行。”楼道太窄，往上上不得劲，可每个人并不感到沉重，我们一口气上了二楼。歇气的时候，我说笑话，“老穆大哥辛苦一辈子了，今儿也让他享受一把。”老穆大哥咧开嘴笑了，说：“我都出了一身汗。”我们大家都笑了，说：“那是你鞠出的汗。”我们上一个平台歇一歇，一共一百零八个台阶，我们歇了十一次，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把老穆大哥抬上了七楼。

    回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老伴正在做晚饭，问了老穆大哥的一些情况，还说赶明儿去看看他。电视上正在播新闻，说是一个在内地的台湾大学生救助一个街边跌倒的老翁，还有某地村民救助翻车遇难的旅客等等。可能是有点乏了，我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可是主持人的一句话让我振奋起来。她说：“伸出你的手，就是一个春天！”对！我也大声说：

    “伸出你的手，就是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