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女
小路眼看奔三十岁了,还没有说上媳妇。
小路的爹死得早,跟着老娘艰难度日。小路长大后虽然不缺劳动力了,可生产队收入低,每年分的粮食仅仅够糊口。他打小跟爹学的打铁手艺,会打锄头、镰刀、剪子什么的。市场不开放,偷偷摸摸搞一点,卖不了多大一点钱。娘母俩的日子只是勉强过得。加上小路其貌不扬,人长得干巴黑瘦,个子不高,所以,人快三十了还没说不上媳妇。在当时的农村,小伙子二十四五娶不上媳妇,那就算“过岗了”,再也不好说媳妇了。为这事,把娘俩急得火上了房。可急归急,也没有办法。这不是买猪崽子,到集上随便抓一只算事。
有一天,好朋友二黑给小路说了一门亲事。这不,小路相亲回来,正给他娘汇报呢。
“怎么样?”小路娘急捞捞地问。
“人还中。只是??????”小路说话犹豫。
“怎么?”
“是个二婚茬。”
“二婚怕啥?人好就中。”
“还有一点毛病。”
“什么毛病?”
“石??????女。”
“哎呀,我的傻儿子,什么一点毛病,那可是养个孩子没头,大毛病!不中不中,咱可不要。”
“动了一次手术,还是不中,上家就跟她离婚了。”
“儿啊,咱条件虽然不算好,可这石女千万不能要。娶媳妇望后哩,把个石女娶到家里,那可咋整啊?”
“娘??就咱这个条件,眼看光棍打定了。只要找个人能烧火做饭、补补连连、做个伴、说个话就中了,还讲其它?再说人不错,小我好几岁呢。”
“不中,不中,这事说不好。”老太太死活不吐口。
“有好几家在说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老太太拗不过儿子,这门亲事就定下了。经过法定程序,简单的乡村仪式,新媳妇就娶到家了。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新媳妇高高大大,模样周正。挺胸翘臀,体态丰满匀称。性格温柔,说话和气。待人接物,大方有度。并且还会纺花织布,裁剪缝纫。人勤快干净,把屋里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洁得当。身大力不亏,家里地里的活路都干得,干净利索。这样的媳妇不要说在生产队,就是在全村也是一等一的好媳妇。可是,有了那一条毛病,怎么也说不起嘴了。
乡亲们的指指戳戳也就罢了,最过不去的是婆婆了。当初,老太太就不同意。自打媳妇一进家,她就好像别人欠她二斗黑豆钱一般,成天脸子拉大长。按说,她应该高兴才是。媳妇娶进门,刷锅做饭,洗洗涮涮,全不用她干了。可她心里有气,对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说鸡子蹬了柴禾捆,就是嫌狗儿拉到了院当中。动不动指桑骂槐:“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喂鸡还要下个蛋呢。”
一天,村里计划生育小分队到各户检查孕龄妇女怀孕情况,从她们家门口经过,老太太故意往家里让。“来来,家里坐坐,到俺家检查检查。”人们笑着躲开,她大声小气吆喝:“哎呀,人家的小媳妇看见你们躲着行,俺家叫你们都叫不来,这可是大怪事。”媳妇听见,不声不响,有时只在没人处流泪。
小路呢,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可内心总是疙疙瘩瘩不顺溜。娶亲前,他对媳妇娘家有承诺:永不嫌弃。不然人家不会把闺女嫁给他。不管儿女好赖,在爹娘眼里都是宝贝疙瘩。小路也是脚?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咱乡里习俗,新婚三天逗乐不分老少。新婚之夜,老老少少听房的听了大半夜没听出个名堂。几个老嫂子给他出了很多主意,教了很多办法,可他总像老虎吃天,下不了口。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熬着。婆婆天天比鸡骂狗,鸡飞狗跳。媳妇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小路呢,刀切豆腐两面光,做老好人。半年以后,忽然传出媳妇子怀孕的消息。这消息,在村里轰动一时,引起人们的好奇和揣猜。真的假不了,小路媳妇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翘起来,慢慢肉大身沉,行动笨拙,人们才相信这是真的了。人们都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为了探个究竟,几个老嫂子在一个背静处挤住了小路,叫他说明原委。小路光笑不说话。几个嫂子急了,一人拉住一条小路的胳膊腿,吓唬他说,不说的话,扒光了衣服示众。小路没办法,只好说出绝对机密:有一天夜里,他搂着媳妇睡觉。媳妇身体柔软丝滑,遍体生香,不禁一时性起,在媳妇身上乱戳。突然,媳妇大叫一声,痛得几乎昏死过去。打那以后,夫妻顺畅,情意缠绵,粘得如扭轱辘糖似的,以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媳妇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小路风风光光办了十几桌酒席,感谢乡里乡亲。同时,改革开放,政策宽了,村里第一个批准了小路开办的铁匠铺子,生意好的不得了。自从孩子出生,和老岳父家来往也密切了。老岳父赠钱赠物,扶持他的生意。村里老支书在一次酒席上,酒喝麻了,架不住大伙起哄,特批给小路一个二胎指标。二年后,小路的二小子也出世了。
媳妇呢,出落得丰满富态,油红水白,花儿一般漂亮。婆婆也口服心服,甘落下风,心甘情愿侍候儿孙。全家人和和美美,人见人羡。小路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红火,一家人的日子像夏天的面盆,腾腾腾地发了起来。
乡亲们羡慕地说:这小子,在他手里,乌鸦能变凤凰,黄土变成金,确实有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