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下午，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母亲病重。我马上去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准备动身回老家看望母亲。隔了两个小时，儿子又打来电话，说母亲已经去世了。接到电话，如五雷轰顶，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站起来。妈妈呀，你走得太急了，你总得容儿子回去见你最后一面吧，不然，儿子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可是??????下午六点，我和老伴坐上火车，风风火火往家里赶。

       母亲今年八十三岁，属于裹了脚又放了脚的那一代人。母亲生性刚烈，为人正直，干什么都不落人后。小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姊弟四个，种着十几亩地，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是母亲把家里的一切打理得妥妥帖帖，一手把我们姊弟四个拉扯大，上学，工作，成家，真是操碎了心，累断了筋。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她才闲了下来，安享晚年了。

       母亲小时候读过一二年私塾，相当小学三四年级程度吧。这在她们一代人中，可算是鹤立鸡群了，处处显示出她知书达理，做事果断，有远见。我们姊弟四个，再困难也要让我们读书。因此，除了二哥眼有残疾小学毕业外，大姐师范毕业，大哥技校毕业，我高中毕业。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

       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就教我认字，背古诗。她用硬纸片剪成小方块，写上字，用线穿起来让我玩。我六岁上小学的时候，已经认识一千多字了。她常给我们讲故事，做比喻，教我们尊老爱幼，怜老惜贫。可以说，我身上很多品德，都是幼年从妈妈身上学到的。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母亲就到各家去住一住，看看儿孙，日子还算舒适。可她闲不住，用碎布做一些绣球、布老虎之类的小玩意。我常常劝她别忙活了，她说：“这人呐，不能闲着，一闲着心就麻烦了。”后来，她的那些小玩意不知道怎么被一个归侨知道了，一下子买走不少。她悄悄告诉我，她狠狠地发了一笔“小财”。

       我退休后在临汾市买了房，多次要接她来住，可她总舍不得离开老屋，不肯来。去年，我把她接来住了四个多月，她总说这的水没家里水好，空气没家里的空气干净，吃菜也没有家里的菜新鲜。最后，她说：“儿啊，这什么都好，我就是住不惯。你每天两个鸡蛋羹我也吃上了，你们也算尽了孝心了。我想我的老姊妹们了，还是让我回去吧。”不想，这一别竟成了诀别。

       到了家里，已是第二天午后了。一进门，看见母亲躺在当门灵薄上，不由悲从心来，跪地大哭。众人赶紧劝止。我忍住悲痛，问了问母亲临终前看病的情况。儿子说，母亲先是血糖高，吃点药控制住了。经常便秘，后来医生给洗了洗肠，拉肚子了，没想几个小时就不行了。我一听明白了，八十多岁的老人怎么敢随便洗肠呢？庸医害人！可是，农村医疗条件不好，医生又是我们的一家亲戚，我能怪谁呢？只好怪自己。假若我坚持不让母亲从临汾回来，这些问题决不会发生。我一口气闷在心里，只是一个劲的哭，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埋葬了母亲，我很长时间没缓过劲来。我常常反省自己，为什么母亲一生辛苦，养活了我们姊弟四个，而我们姊弟四个却没有照顾好老人家，让她死在小病上。真是人们常说的：一个娘养活九个孩子，九个孩子养活不了一个娘。做儿女的有愧呀！

       母亲生前信天主教，我问她，她笑着说：“我啊，是个假教徒。也不多去教堂，只是跟几个老姊妹在一起解解闷。想你们了，记着圣经里有一句话：‘兄弟姐妹们，不要忧愁’，心里就好受多了。”假如有天堂，母亲在上面一定生活得很好。好人有好报的话，她念了一辈子。

       妈妈，愿你在天堂生活得好，也记住您常说的那句话：“兄弟姐妹们，不要忧愁。”

       妈妈，儿子永远想念你。

       二零零三年四月五日清明节

       又记：又到清明，抄旧作以纪念母亲。想起母亲音容，五内具焚，呜呼！愿母亲英魂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