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

       那年家里的经济遇到了困难，父亲打发我外出讨债。我揣着欠条好不容易来到了靠山屯。那里有我的一个远房表舅，他是十几年前在我家借的钱。

       这个屯子不大，只有十几户的人家，客车不通要从乡里走上十几里的山路才能到达。

        对于我的突然到来，表舅一家很清楚，但还是热情的招待了我。最欢迎我的还是表舅的小女儿凤儿。凤儿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非常可爱，就像这大山里的一枝野花。

       表舅家里一贫如洗，两间低矮的草房，破旧的门窗。屋里除了那只还可以听到响声的闹钟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就这样舅妈还是用仅有的一点大米和窜村的货郎换了一些刚从江里打上来的小鱼。连同被烟熏得发黑的厨框里的一小块肥肉都炖上了。

       表舅妈看上去很苍老，才四十几岁就直不起腰来，喘气有出没进的叫人很难受。

       表 舅的大女儿也在，她是从婆家回来窜门的。她比我小不了几岁，但却对我充满了敌意。她从不看我也不和我说话，这叫我很不舒服。

       因为这里地理偏僻，每天只通一次车，我只好在这里住下了。

       吃过晚饭，舅妈给我烧起了小炕。柴草的烟从开裂的缝隙涌进屋里，炝得我眼泪直流。可他家人却没什么反应，大概习惯了吧。

       凤儿见我很难受，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带你哥上哪去？外面这么冷”舅妈问。

      “不用你管”凤儿的小手很有劲。

我被她领到一户比较明亮的人家，屋子里挤满了人，原来是看电视，表舅家是没有的。

       我没有坐的地方，和一些陌生人挤在一起，他们像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我，弄的我很不自在。

       我拉起凤儿出了那户人家“有没有商店”凤儿愣了“啊，就是杂货铺”

      “嗯，有”凤儿使劲的点头，指了指村西头。

      “走，带我去”

        凤儿没有走在前面，却拽着我的衣角。

        那间杂货铺十分简陋，我兜里的钱足可以把所有的货物买下来。我问凤儿“你想吃啥，哥给你买”凤儿摇头，拽我就往外走。她哪拉得动我反被我拉住了。

       我叫店主捡好的买了一大包。凤儿脸上充满了笑“哥，你不用费那钱，我都不是小孩了”我低头看凤儿，觉得她很可怜。

       我好不容易在充满烟味的环境中睡着了，却忽然觉得有人在摇我的头，我睁开眼见凤儿站在我头顶“凤儿咋了”我问。

      “我想上厕所，我害怕”

       表舅的大女儿躺在那气呼呼的说：“这死丫头，虎，都能让人给你买了”凤儿朝她奴了一下嘴，我苦笑了一下披上衣服带凤儿出去了。

       第二天，表舅很早就出去了过了早饭才回来，一进屋就从兜里掏出票面不一的一把人民币递给我“外甥实在对不起，舅家实在太穷了，没人借给，大老远的叫你白跑一趟，回家和你爸好好解释解释”

       我接过钱数了数，还不够还我的一半“算了，就这些吧，要不是家里挪用不开我也不回来要的”“那，走吧，正好有马车去乡里，我送你”表舅说。

       凤儿依着门框不作声，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我突然发现凤儿实在太可怜了“凤儿，有笔和纸没有，给哥拿来”凤儿哽噎着找来了纸和笔。我工整的写下了我的联系地址递给凤儿“凤儿，等以后你不念书了，你就拿着这张纸去找哥，哥不让你呆在这大山里了”

        马车的铃声和鞭子的响声在山谷里回响

几年后，我听说表舅妈得痨病死了，表舅不知哪里去了，凤儿嫁人了，凤儿还是一只需要人呵护的小鸟。

       我很懊悔当年不该去表舅家讨债，也许就不会见到凤儿

       凤儿终于没来找我，也许她没有找到，也许她把我给她的那张纸条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