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派出所长讲抓小偷

新近还乡，听乡亲们说治安状况不好。我问如何不好，一个老者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唉，要说的多了，现在农村喂个猪羊都不放心，叫人一夜不能睡好觉，一会儿起来听听，一会起来看看，外面一有动静，就赶快大声吆喝。”
    “吆喝什么？”我问了一句。
    “大声喊‘捉贼呀，捉贼呀’！”
    “那贼怕吗？”
    “开始还怕，喊的多了，黑更半夜的也没人管，后来再喊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那就看着叫他偷？”我说。
    “偷？不仅偷，他还抢呢！”一个本村的老婶子说。
    “抢？怎样抢？”我惊讶了。
    “有结伙到家里抢的，有在夜里卡着路口抢的。”母亲接了一句。
    “具体都在那些地方抢呀？”我问。
    “还说别的地方干什么，就在您家这东边儿的那个小桥上，夜里就有人抢劫。”本村的一个叔叔说。
    “那夜里可得警惕着。”我不知道是说别人，还是自言自语。
    “警惕？你想谁家会不警惕呀，开始各家各户都养个大狗，可那狗不仅不能帮助人看家，反而人还得为狗操心，每天晚上都还得记着要把狗牵到屋里，一夜不牵，就会被坏人药死。”
    “那就费点事儿，牵呗，人睡觉时醒着点儿就是了。”
    “醒着点儿？一夜不睡也不行，你问问你弟弟，前天晚上你们家的小四轮车怎么事儿？”还是本村的一个叔叔说。
    “唉，别提了，为这辆四轮车，整天就没有睡过，用大钢丝绳把车拴在铁窗户上也不行，前天晚上大约到后半夜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入梦，外面“咯咯巴巴”的响声，突然把我惊醒了，我立刻起来开门，一拉门，门拉不开了，我就大声吆喝起来，这时候，前面几家的人都还没有睡，有人接了腔，算是保住了车。” 弟弟说。
    听了几位乡亲的话，我不由得想到了维护地方治安的派出所，就问了一句：“现在谁是咱乡里派出所的所长？”
    “杨民利（化名），是东坡乡（化名）的。”
    杨民利??这个名字突然使我的心里亮了，他是不是我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如果是他，我们可是同窗六年呀！初中、高中我们都是同班。我的那个同学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后来参军了，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莫非是他当了我们这个乡的派出所长？
    第二天，我到派出所打听情况，我一进派出所办公室的门，我还没有看见他，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无惊讶地说：“哎哟，老同学大驾光临了！”
    我抬头一看，不是别人，他正是我高中时候的同班同学杨民利，难免激动一番，而后我邀他到我家??其实是我弟弟的家??小酌，他满口答应了。
    那是一天中午，我又邀请了几个高中时的同学，到我家??其实是我弟弟的家??来坐坐，也就是请他们吃一顿饭。
    大约十点多钟，有几个老同学就到了，十一点多摆上了酒菜。我给杨民利打了至少两个电话，他总是说：“好好，我马上过去，所里有事儿，办完了事儿，我就过去了。”于是，我不再打电话了，我想，一个派出所长，还不至于看不起同窗六载的老同学吧。
    “不等了，大家开始喝酒！”我简直是有点不耐烦的说。
    “不等杨民利了？”一个也上过大学的老同学说。
    “坚决不等了，大小当个官儿，强似卖纸烟儿，当了所长，喝酒的地方就多了。咱这酒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于是，大家就端起酒杯，互相让了几杯，虽说是请人喝酒，因为自己滴酒不沾，在座的几位老同学也都是读过大学的，有的虽说能喝几杯，也是“不胜杯盏”之辈，大家推来让去，总是喝不起来。
    正推让间，门外一阵狗叫，我急忙走出门去，一看，原来是杨民利骑着摩托来了。屋里几个老同学听到是杨民利到了，都也从屋里出来了。大家难免寒暄几句，而后，我把杨民利让到屋里。一个看来在酒桌上有些许经验的老同学，半开玩笑的说：“民利，你来的晚了，也不说罚你酒了，俺都喝过了，这十二个酒，是你应该喝的，那你可不能推辞了。”其实，我们哪里能喝十二个酒，那个老同学只不过给杨民利开个玩笑而已，可是，杨民利丝毫没有推辞，只说了一句：“没话说！”说完话端起酒杯就喝??一杯，两杯……一口气喝了十二杯。
    他喝完酒后，若无其事的说：“怎么样？咱读书不如您，喝酒总比您厉害吧。”
    “民利呀，你真把我吓坏了，你要是醉倒这里，我可无法送你呀！”我开玩笑说。
    “没事儿，不就是十二个酒吗，不瞒您说，从酒桌上才站起来，俺四个人喝了三瓶儿，没感觉，骑着摩托就到你这里了。”
    “怪不得老百姓对您有意见，天天就是喝哩，哪有时间抓社会治安呀！”我又开玩笑的说。
    “你别说这话，我可不愿意听，我问你，如果你干的是我这一种差事，你说你怎么干？”
    “我怎么干？我总不会让我们村口这个桥上有劫路的吧？”
    “唉呀，你们村口这个小桥上，晚上有劫路的那谁不知道啊！”
    “知道吗你不管！”
    “你说怎么管？”
    “怎么管？晚上我带两个警察，腰里别着枪，每天晚上到那里转转，看他谁还敢在那里胡作非为！”
    “嘿嘿，你呀，不过一个书呆子罢了，我给你讲两件事儿看你还管不管。”
    “你讲吧，让我听听。”
    “对，你讲一讲，让俺也听一听。”其他几位同学也无非想从所长嘴里，掏出一点新闻。
    “那我就给您讲讲吧，第一件事儿是去年发生的，派出所有个邻近警察回家吃饭去时，碰见一个村子里，他儿子打他老爹，把他老爹打到在地上，全村人都起哄了，大声喊着说，警察，你快快过来管管吧，他儿子快把他爹打死了。那个警察听到后，连忙赶过去，把那个孩子带到了派出所，中午没有让那个赖孩子回去吃饭，就这，成事了，那个孩子的爹，不仅不感谢那个警察，还到县里告那个警察，说他非法抓人，按规定确实没有经过批准，可是，那是特殊情况呀，后来，县里来人了，说是非法拘禁，把那个警察判刑一年，出狱后也没有工作了。”
    “他娘的，他爹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有这事儿，打死他也不能去管。”几个同学愤愤地说。
    “还有什么事儿呢？”我又问了一句。
    “再给你说个事儿呀，那你才气人呢！”
    “还有什么可气人的事儿？”我又问了一句。
    “咱这乡里，谁是小偷，谁是坏人，派出所都知道。”
    “知道么你们不管！”
    “谁说我们不管呀，我们开始劲头儿可大了，下决心把小偷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每天到集市上抓小偷，后来我们发现问题了，我们抓住的小偷，性子严重的，都及时送到县里去了，可是，我们送小偷的人在县里还没有回来，哎，你说怎么着？”他好像故意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我们几个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
    “怎么着？咱派出所的人还没有回来，那被送往县里的小偷已经嘴里叼着烟屁股，在派出所门口晃来晃去地耍厉害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几个都瞪圆了眼睛。
    “书呆子吧，人家上面的人比咱厉害。”
    “还抓他，再送去，看他怎么处理！”我有点儿怒不可遏了。
    “还抓？再抓就要你的好看了，轻者调到更偏僻的乡里去，重者找你个不是，把你送回去种那二亩半地。”
    “喔，原来是这样啊！”我惊讶了。
    “我问你，叫你当我这个所长你还管不管？”
    “我不管了，不管了……”我甘拜下风，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管了”。
    我的那个当所长的高中同学讲完了，大家难免义愤填膺地议论一番，那个所长却没有义愤填膺，反而笑了笑说：“知识分子啊，还是看我喝酒吧！”说着就又端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