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舅

已有 17 次阅读2021-3-25 09:41 |系统分类:心情日记


古诗云“马头落日带黄沙,此是袁曹旧战场。人过断桥频吊古,水声呜咽哭兴亡。我的舅家便在马头村。马头村是一个不算大的村庄,在黄河北岸,这里水塘多,芦苇也多,近年有村民挖出了明代《皇经碑》和清朝五佛寺《重修碑记》以及王莽时期的五铢钱,疑为官渡遗址。多年前这儿属黄泛区,盐碱滩地,印象中路两边的土地白茫茫一片,生长的植物全是红荆条,曾和大人们一块扫过碱面,编过提篮。那时村里很穷,我舅家尤其穷。

大舅去得早,留下五女一男,嗷嗷待哺。二舅家五十年代就迁徙到黑龙江去了。大舅临去之际拉着三舅的手,叮嘱道:你要帮我照顾好这些孩子们。

三舅是读过高中的人,在那个年代高中生很少。我初中看的《东周列国志》便是从三舅那儿拿的。毕业后的三舅做了队里的会计。

三舅的爱情很凄惨。女友大概是高中同学吧。每月节省下的钱、布证、粮票三舅都寄给了在北京上学的她。一年又一年,等来的却是一个抱着孩子回来要分手的女人。她对三舅的伤害非常之大,让三舅鳏居了一辈子。在爱情上,我无法批驳那个变了心的女人,但三舅的确是个钟情有义的男人。

三舅的手艺活儿极漂亮,每当他编苇席的时候,看着那苇篾子在他手中娴熟翻飞,像变戏法一样,一会儿,身子下面便是齐整白亮而又美观的芦苇席子了,拿到集市上卖,卖的价儿总是最高。这情景总让我想起孙犁描写的《荷花淀》。

三舅是个责任心极强且有担当的人。他替外祖父送嫁了老姨,替大舅送嫁了五个侄女,为大妗迎娶了媳妇儿,还为侄儿盖起了五间出厦的大瓦房。可惜他脾气不好,与大妗的关系老处不好,一度得罪了他施恩的所有侄女侄儿。孤鳏寡妇,村里也有闲言碎语。于是他离开了马头村,独自一人在新乡市闯荡了多年。

三舅做生意风生水起。他刚开始用芦苇席子做搭顶棚的活儿,相当于现在的装修。由于诚信勤恳,挣了好多钱。后来业务增大,便开了个装饰行。他在家族内辈份高,威信也高,跟他干的人逐渐多起来了,还有的模仿他开行。一度带动了村里的编织业和装修业,装修业一直影响到现在。

有了钱就有人介绍对象,女人却是个放鹰的,还带着**。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三舅对女人再无兴趣。

人怕出名猪怕壮,同行是冤家。有人在三舅最红火的时候放了把火,因为全是易燃物,一片火海,火光冲天,损失可谓大矣,近十年的积聚及所有家当全化为灰烬

三舅并没有一蹶不振,他回到村内开了一小卖部,薄利广销,小本生意做得也有声有色。后来还让我大姨家的表兄跟着做事,日子过得也算顺畅。九十年代初,手头有个小十万也是了不得的。再后来他买了一群羊,由十三只变成八十多只。

三舅爱喝酒,但从不和晚辈划拳猜枚。他与我父亲旗鼓相当,俩人能从上午十一点划到下午五点,并且乐此不疲,谁也不服气谁。想一想,俩人共同点还真的很多哩:能闯,手艺精,有担当,怪脾气……

三舅厨艺绝佳,一到春节,大年初二,我们六个外甥便迫切地几乎不约而同地赶到舅家,迫切地坐在那儿,迫切地等待三舅做的佳肴,迫切地吞下,迫切地说好吃。三舅便满意地微笑,有时还骂我们几句“馋猫”。尤记他做的莲藕片,脆芹菜,色香味绝佳,吃了无数的大宴小席,私下里认为,单单这两菜,没有人能超越三舅的。

三舅病重的时候,我拿了一些海南大芒果去看他,那时已极少尽食的他竟吃了两个。知道我去了私立学校,便骂我胆子太大了。三舅是唯一忧患我辞掉公职的亲人。

三舅去世已经十多年了,有时梦中会和他相聚,去年清明左右便梦见了他,写了首诗,抄录如下:

七绝 记梦(平水韵)

偶梦三舅,三舅为情所困,鳏居一生,为生意行手。去日惨凄,已十余年。

舅父飘盈入梦来,天蓝云白紫荆开。

陶朱猗顿携谁隐,惜少夷光荒墓哀。

在梦中,依然眼巴巴地看着三舅给我们做菜,依然看到他在自豪地满意地微笑,还听到他在骂我们的不是

愿三舅在天堂一切如愿,找个漂亮的对爱情专一的舅母,多为自己活点儿!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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