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雪

喜欢冬天，喜欢冬天大雾笼罩。大雾笼罩的时候，总有一种奇特的迷糊感，像是睡梦里一个粘稠的梦，梦里有点喜悦，有点忧伤，甚至有点暧昧。但我更喜欢冬雪，冬雪更有一种味道。

冬天大雪飘飘的时候，情绪也是复杂的。那是一种盛大的喜悦与忧伤交替的过程。穿着厚厚的衣服，戴上粉红的线织帽子。一种弥漫着孩童甜蜜的帽子。站在雪地里。像孩子一样，望着迷乱的天空，有乱花渐入迷人眼的感觉。雪片打在脸上，粘在睫毛上，湿湿的，凉凉的，不知道的，我神经质的咯咯的笑。那笑声很清脆，穿过白色的精灵，弥漫在天空中，仿佛能温暖整整一个冬天。这时候是纯粹的唯美，这是一种盛大的喜悦。一个孩子站在雪花纷飞的原野，不管是如何的喜悦，却也无法摆脱笼罩着她的落寞。一定是这样！纯粹的喜悦背后，一定有着彻底的悲痛。

小时候，居住在一个美丽的小乡村，乡村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北风呼呼吹来，满树黄灿灿的叶子纷纷飘落，就是冬天真的要来的标志。而后满树灰色的光秃秃的枝桠，漫山遍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苍凉，像是凡高早期那些晦涩的油画。只有雪来的时候，才会有一种风情万种的美。深邃的天空，雪一点一点的，由远而近的，不紧不满的洒落下来，恍惚给这幅幽暗的画带来一丝灵气。你看，片片的雪花洒下来，就像跳动的音符，在演奏一曲优美的乡村恋曲。雪稍微来的急的时候，雪片与密林交织在一起，调皮的麻雀在枝头啾啾的叫着。这美丽不是凡高画布里的激情燃烧，它有陈丹青笔下的泼墨入云的中国画韵味。孩子们总是戴着妈妈织的帽子，穿着奶奶缝制的棉袄在雪里互相追逐，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那声音是那样的飘渺，穿过自由的风，停留在喜悦的心田上。孩子们是天使，而我曾经就是天使之一。

深夜，雪像初恋的姑娘，遇见了心上人喘着微微的鼻息，＂扑簌簌＂的落下来。那静静的夜，你会发现，原来，雪也是有声音的，比情人间的呢喃还要甜蜜。我悄悄爬起床，撩起窗帘，看着窗外：夜里的雪花又大又厚，就像一挂神秘的瀑布在窗外泼洒，有时候会一片一片的粘杂玻璃上，瞬间化成晶莹的水珠滚落下来，它的美丽从此一去不返。小猫咪不知道何时跳上窗台，闪着绿宝石般的眼睛望着窗外。它用松软的尾巴挠着我的脸，痒痒的，抱起它，它＂呼噜呼噜＂的撒娇起来，就着样，守护着如此的雪夜。

等到第二天，雪停了，满山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零星的雪丝还在缓缓的飘荡，不似城里座不住雪，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这个时候是很难不快乐的。大人呢在家里烤火，嗑玉米花，唠家常。孩子们则在外面打雪仗，堆一个胖胖的大雪人，可爱极了。大家全成了快乐的人，没有一丝烦恼。

......

小时候，关于雪的记忆，仍然让我心醉神迷，魂牵梦萦，无法割舍。那些小时候，在那个乡村里的关于雪的印记总是像精灵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现，或远或近，或清晰或迷糊，变幻成零碎的剪影。人总是会一路走一路长大，对雪的期盼似乎也没有曾经的感动了，有些年雪甚至淡出我关注的视线。

长年奔走在外，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骨子里多了一份淡漠，对人对事都少了那份激情与喜悦。可我却始终也无法忘记大学里的那场雪，那也是我长大后唯一刻在心上无法忘却的，那场雪里，有两个女孩子的青春与梦想。

这场雪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真的迷糊了，只是那个冬天的黄昏，两个女孩子在校园里散步，那是两个女孩子最喜欢的地方。我们总是静静的，在校园里谈论我们的点滴。我们听着风跨过青春的原野，撩起我们的心事。我们讲小时候的事情，彼此相识一笑，我们也谈论彼此的爱情，我们也谈论理想，谈论在仅有青春才有资格谈论的梦想，现在想想那理想是那样的朴素。而那些曾经的理想，早已魔幻般消失无踪，成为青春年少无知的证据。我们也谈凄迷的的未来，我们给自己也幻想了辉煌与荣誉。不知不觉，天色越来越暗，温柔的灯光泛着橘红的灯光，使这片静林倍显宁静。迎着灯光，我们才看到雪花翩然而止，我们相视一笑，雪也被染成了橘红色。扑簌簌的往下落。我开始像小时候一样在雪里胡乱的喊叫着心中的喜悦，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的奔跑，那个文静女孩子，居然也跑起来说：“道道可不是又疯了！傻呵呵的”。等两个人的这样嬉闹到宿舍，发现羽绒服上已经落满厚厚的一层雪。

这个关于雪的记忆，一直像故乡的雪一样记忆深刻，而那个女孩子，还记得吗？是否还记得那个美丽的黄昏？其实，我记得的又何尝只是雪呢？我甚至记得比雪更多事情，包括我们一起在教室画画，一起在宿舍聊男人，嗑瓜子，一起去郊外写生......那些青葱岁月，如雪般干净无暇，印在心上，怎么也抹不去。

曾经觉得人生的下一站会比现在美好，可是现在我发现美好都已经过去了，那些年幼无知的时光像毒药一样让我上瘾的毒药，无法自拔。

这个冬天，苏州也下雪了，站在办公室的高楼，望这窗外，大片的雪在狂落，让这个苏州增添了一分妩媚，而我却找不到喜悦的感觉。看着迷乱的雪飞舞，和我什么关系呢！而我再也找不到记忆里雪的味道！

文／菲尼克斯

2010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