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牛踅不得已拨通了售后电话，售后却告诉他今天没时间，让他等明天。牛踅放下电话，心里窝火急了，就像吃了一只特别大的绿头苍蝇一样难受。他很郁闷地问牛强娃谁会干出这事，牛强娃皱着眉头看着收割机说：“这还真不好说！你想想，这几年你在牛堡村得罪谁了？”牛强娃停了一下又说：“当然我只是随便说说，咱还得等售后来了看了收割机，才能确定是人为的还是机器本身的问题！”牛踅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哪有这么巧的事？”牛强娃没有接住牛踅的话，只是说他还要去地里割麦子。牛踅看着牛强娃远去的背影，一直在想会不会是牛木干的。这几年他在村里只得罪了牛木一个人，还有，他昨天碾了牛木地里的麦子，可他又想想牛木哪懂得收割机的电路呢？哪又会是谁呢？难道是牛大军吗？可牛大军刚才的样子又不像啊！牛踅想得头疼，只得悻悻地回家睡觉。

牛二军拿着镰刀直接走到了葫芦地里，杨麦草已经割了一片麦子。她弯着腰，只顾着不停地割麦子，根本没注意到牛二军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牛二军并没有说话，弯下腰像母亲一样割麦子。当他真正弯腰割麦子的时候，他才觉得割麦子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没割几下，他的左手臂就被麦芒扎得发痒。他停了下来，直起了腰看着不远处的母亲割麦子娴熟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敬意。此时此刻，他无法想象这些年来，这片地的麦子是怎样被父亲母亲一镰一镰地割完，又是怎样一捆一捆被父亲母亲扛到架子车上，拉到公路边上碾压，直到一颗一颗麦粒被晒干，卖成钱供他上学。他叹了一声，弯下腰，任凭麦芒胡乱地扎他的手臂，割了几米远后，才站了起来擦一擦额头的汗水，然后又弯下腰继续割麦子，直到镰刀割在了他的左腿上，他才不由得叫了一声。

杨麦草听见了牛二军的叫声，转过头看见了牛二军，急忙放下镰刀，走过来说：“你割到腿上了？”牛二军挽起裤腿，看了看腿上并没有明显的刀伤，说：“不要紧！多亏穿着长裤子！”杨麦草说：“你咋不穿长袖衫子呢？也不戴个草帽！麦芒扎到手背上痒得很呢！”说着就将自己的草帽戴在二军的头上。牛二军说：“我不热！你戴上吧！”杨麦草看着牛二军通红的脸说：“你头上有伤，还是戴上草帽吧！你哥干啥去了？”牛二军说：“我哥说你在葫芦地里割麦，我就来了！他可能走了吧！”杨麦草叹了一声说：“你哥这些年，年年割麦子都要回来帮几天忙，今年因为你爸的事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了！他有他的事，咱俩慢慢割吧！你要小心一点！”牛二军说：“妈，这些年我真的没有给家里帮一点忙，心里很难受，今来割麦子还差点把腿割了！”杨麦草笑了一下说：“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有这心妈就知足了！”说着又给牛二军示范着怎样割麦子。牛二军认真地学着母亲的样子割麦。杨麦草看着牛二军割麦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牛栓割麦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泛起在一阵酸楚，顿时便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一片乌黑，眼看着就要倒下去。牛二军急忙扔掉镰刀，上前扶住母亲，不停地叫着：“妈！妈！你咋了？”杨麦草缓了一阵说：“我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劲！”牛二军急忙说：“妈！咱回去看病吧！麦子不割了！”杨麦草艰难地说：“咱先回去歇一阵吧，下午再来割！”说着，牛二军就扶着母亲朝回走。

牛二军扶着母亲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村卫生室。卫生室的大夫量了一下杨麦草的体温，说：“还是有点发烧！今天再挂上吊瓶吧！看病要紧，病不看好，麦子咋收回来呀？”杨麦草听了大夫的话只得说：“先看病吧！我心里再着急也没办法啊！”牛二军安顿好母亲后就回家做饭去了。牛二军除了能熬一点稀饭，他还真的不会做其他的饭。他心想母亲老是喝稀饭也没什么营养啊！他想来想去，还是找刘香娥来帮忙做一点有营养的饭。

牛二军走到刘香娥家门口，牛强娃正要急着出门，看见牛二军便问二军有啥事，牛二军便将母亲生病的事说了个大概。牛强娃听了之后便说：“你婶就在屋里，你就别做饭了，让你婶做好了给你妈送去，你就在这里吃饭！我现在还要收麦去！”说着就急忙走了。刘香娥听见了牛强娃和牛二军的说话声，便从屋里出来说：“二军，你妈是咋了嘛，又挂吊瓶了？”牛二军无奈地说：“我妈淋了一场雨就发烧，昨晚没发烧，可今早上在葫芦地里割麦子的时候又发烧了！”刘香娥说：“你妈这段时间太劳累了，根本就没时间休息！地里的麦子能让收割机收就让收割机收，人的身体要紧，别累垮了身体！”牛二军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家的地基本上就没办法让收割机收啊！”刘香娥唉了一声说：“也是啊！现在场面地里有收割机，你强娃叔刚才就是去场面地里了，你要不先去场面地里把你家的麦子先收回来。我在家做饭，等会你来吃饭！”牛二军听了刘香娥的话，真是感恩戴德啊，急忙说：“真是太麻烦你了！我现在就去场面地！”说着就朝地里走去。刘香娥看着牛二军急匆匆的背影，心里自然地流露出一股满足的感觉。

场面地原本是牛堡村人用来碾场用的，自从这几年收割机开始收麦子后，场面基本不用了。大多数人都是将剩下的不能用收割机收的麦子收割回来，直接拉到公路上碾压。这样一来，就经常会因为在公路上谁占的地方大而发生矛盾，也会经常因为过往的车辆碾到麦嫁上而出事故，即使这样，场面的地方仍然没有人会用！

牛二军很快就走到了场面地里，他看见了牛木正和牛强娃在抽烟说话，便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大爸！”牛木看了一眼牛二军说：“你回去给你妈说一下，场面地里镇上的老梁的收割机正收麦呢，让她赶快拿上袋子过来！”牛二军说：“我妈今早在葫芦地里割麦时又发烧了，现在正挂吊瓶呢！”牛木说：“那你准备让谁的收割机收麦？昨天在西河地里，牛踅的收割机收麦，你咋不给我说一声呢？要不是你强娃叔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牛踅的收割机在地里，而且还碾了我的麦子！”牛二军看着牛木不高兴的样子，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咋说了，只得看了看牛强娃。牛强娃急忙说：“二军还是个学生娃，他咋能知道收麦的事呢？再说了，牛栓哥这是也太意外了，二军也想不到这些！”牛木听着牛强娃的话说：“这几年大家都知道我会叫镇上的老梁来收麦子，二军是学生娃不知道这些难道麦草就不知道了？”牛二军听着牛木的话，心里很不好受。他心里想着，再怎么说牛木都是父亲的亲哥，母亲此时还在挂吊瓶，大爸咋能说出这样的话呢？难道父亲死了就没有了一点点亲情吗？更何况父亲的尸骨未寒，大爸就不认他这一家人了吗？牛二军怎么能想通这样的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瞬间能拥有很多财富，将母亲接走，再也不回牛堡村了，可收割机轰隆隆的声响提醒着他还得面对现实。

牛木突然又问牛强娃：“你不提我兄弟，我还真忘了一件事！”他抽了一口烟又接着说：“你把给我兄弟买棺材的钱都干啥用了？”牛强娃一听牛木问起这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当时，我看棺材的时候，老梁说时间有点紧，他得加班做棺材！我就说先给他两千块，等事过完了再给他五百，老梁就说能行。我就先给他了两千，谁知道这一忙着收麦就把这事给忘了！”牛木听着牛强娃的话，觉得和老梁的说法出入很大，就接着又说：“不管是啥原因，你都不要以我的名义欠这五百块钱！二军就在当面，两千五当时全给了你，随后你把剩下的五百给给我！”牛强娃尴尬地笑着说：“牛会计，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不想给钱似的！二军又不是三岁小娃，我咋能干这事呢？”说着又对二军说：“二军，你说是不是？你强娃叔是那种人吗？”牛二军还真不知道有这件事，他不清楚父亲在世时是怎样和大爸、牛强娃打交道的，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无奈地苦笑着对牛强娃说：“我爸现在不在了，以后我家里的事还要麻烦你和我大爸呢！我虽说不是三岁小娃，可村里的事我一点都不懂，以后有啥地方做的不对了，你和我大爸就要及时给我指出来！”牛木接着牛二军的话说：“二军，大爸不害怕你不高兴！就说昨天在西河边地里的事，你大妈拦住牛柱子的三轮车不让走，你不帮你大妈就算了，咋能帮牛踅说话呢？气得你大妈一回来就给我胡发脾气，害得我和倩倩都没心情吃饭！你说说，你咋不好好想一下再说话呢？”牛二军这才意识到，大爸今天为啥会冲他说这样的话，原来是因为昨天收麦的事。他就不明白，谁的收割机不能割麦子，为什么偏要等到老梁的收割机呢？还有牛柱子，就是开着自己的三轮车挣一点运输费，又有什么不对了？他就说了自认为公道的话，怎么就惹得大妈不高兴了呢？这都是什么样的逻辑啊！他只得不说一句话，任凭牛木怎么说，他都不吭声了。

牛木此时有点得意的感觉，老梁的收割机依然是牛堡村的主心骨。换句话说，他牛木仍然是牛堡村不可或缺的人物。他断定牛踅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收割机一夜之间就无法启动了，而他和老梁的心里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牛木也清楚，等牛踅把收割机修好，老梁的收割机已经将牛堡村地里的麦子全都收割完了。牛踅在家急得是满嘴起泡，他是第一年收割，还是缺乏足够的经验。眼看着老梁的收割机不停地收割，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只得不停地给售后打电话。牛柱子依然会像往年一样，开着三轮车跟在老梁的收割机后边拉麦子，挣他的运输费，他才不关心是谁的收割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