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牛先生一看这架势，分明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场面。顿时人群议论纷纷，谁是谁非谁能说得清。前几天牛木被菊梅咬腿的场景在牛堡村人的脑海里还没消失，牛踅又和钱枣花打起架来。牛先生也不清楚这两个人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他只听见钱枣花哭天喊地地骂牛踅是土匪流氓不得好死。牛踅也不甘示弱，骂钱枣花是骚婆娘是烂鞋。牛先生只得将牛踅推在一边，说：“牛踅，你好歹是个大男人，好男不跟女斗！有啥事不能坐下来说吗？非要打个头破血流才能解决吗？”牛踅喘着气说：“牛先生，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跟牛木这一家子算是结了死仇了，我就不想信这牛堡村就没有规矩了！”牛先生说：“啥规矩不规矩的？都是一个村的，大家都姓牛，往上数不了几辈，都是来这里逃难落脚的亲人，有啥规矩？”牛踅气得说：“远的不说，就说这十几年来，牛木仗着他在南原镇认得几个人，就以为自己不姓牛了！村里的大事小事他说了算！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利？”牛先生说：“你就是为这事？”牛踅说：“牛先生，我实话给你说，我这几年越来越看不惯牛木做事的样子了！今天，我就要在这里给牛堡村立个规矩，不管是谁当村干部，该退就退该让就让！”牛先生不急不恼，说：“你现在就是村主任了，还有啥不满意的？还要立啥规矩？”牛踅说：“啥规矩？从今往后牛堡村的事我说了算！谁要是不服谁告我去！”牛先生还是那副不急不恼的样子说：“你说这话有些过分了吧？社会都发展到啥年代了，你还想让谁听你的？大家都忙着出门打工挣钱呢，谁有时间听你说话！”牛先生说着就对围观的人说：“都各忙各的去吧！该干啥干啥去！”说完牛先生第一个离开人群，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只留下牛踅嚣张的气焰和钱枣花撕肺的嚎叫。

     牛踅看了看钱枣花，又看了看牛先生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该让谁听他的话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就如同牛先生说的，大家都忙着出门打工挣钱呢，谁有时间听他说话呢？他心里似乎有一点失落，只得悄悄地溜走了。钱枣花却死要面子地看着牛踅要走的样子骂了一句：“你是啥东西？凭啥你立规矩？”牛踅却似乎没听见一般只顾着自己走了。钱枣花也不嚎叫了，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揉了揉被牛踅扇了的嘴巴，抹了抹头发，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嘟囔着牛踅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朝牛先生家走去。

      钱枣花并不在乎她和牛踅刚才的打骂，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进了牛先生家的大门，正好牛先生就在院子里喝茶。牛先生很惊讶钱枣花怎么来了，急忙起身说：“你刚才和牛踅为啥打骂？”钱枣花唉了一声说：“啥都不为，牛踅就是死狗，我懒得理他！”牛先生说：“牛踅这几年在外头也不知道干了些啥，挣了些钱，说话就气粗了，看谁都不顺眼！你和他较真，真是没事找事！”钱枣花不在乎地说：“爱挣钱不挣钱，那是他的事，我不想说这事了！我想说的是牛强娃今早上为啥给杨麦草拉麦子？是不是想着牛栓的赔偿款了？”牛先生看着钱枣花的样子，心想着钱枣花真是爱管闲事，说：“我说你钱枣花就爱说这些事！牛栓刚埋了，强娃给麦草帮忙拉麦子很正常嘛！叫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有啥目的一样！”钱枣花看了一眼牛先生，不以为然地说：“不是我爱说这些事，牛强娃是啥德行？他不是为了牛栓的赔偿款，难道还有其他啥目的？”牛先生莫名其妙地看着钱枣花说：“有啥目的？我看你是胡说！”钱枣花急了说：“不是我胡说！你不信等着看，牛强娃和杨麦草迟早要出事！”牛先生简直想不到钱枣花会说这样是话，很严肃地说：“能出啥事？牛栓刚死了你就胡编乱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钱枣花还要说什么，杨麦草进了牛先生的大门，钱枣花急忙改口说：“麦草，你把沟边的麦子割完了？”杨麦草说：“割完了！我刚才听村里人说牛踅把你打了？”钱枣花很不自然地说：“没有！你听谁说的？”杨麦草说：“没有就好！我听人说你来牛先生家了，我专门过来看一下你要紧不要紧！”钱枣花气愤地说：“牛踅就是个土匪流氓！我刚才碰见他，就问他把二军打了为啥不看一下二军，他就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就骂了他几句，他就要打我！”杨麦草听了钱枣花的话，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为这事骂牛踅真是划不来！二军现在好多了！”钱枣花听了杨麦草的话，声音一下子提高许多说：“啥叫划不来？二军咋能让牛踅白打了呢？不管你管不管这事，我得找他要个说法，二军好歹是咱牛家的娃！”杨麦草唉了一声说：“算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咱不提这事了！”站在一旁的牛先生莫名其妙地看着钱枣花，他不知道钱枣花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似乎被牛踅打了是一种荣耀。牛先生真想把刚才的经过给杨麦草说一遍，可一看到杨麦草真心实意地看着钱枣花的样子，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杨麦草看着钱枣花没事的样子说：“只要你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钱枣花将杨麦草送出牛先生家的大门，眼看着杨麦草已经走远，便转身对牛先生说：“你说牛强娃到底为啥给杨麦草拉麦子？”牛先生听了钱枣花的话，心里想着钱枣花刚才和杨麦草说的话，他真想吐钱枣花。他看着钱枣花的样子，想了想说：“那你刚才咋不问杨麦草呢？”钱枣花听了牛先生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一下说：“我咋好意思问呢！反正我就觉得牛强娃肯定有啥不可告人的目的！”牛先生说：“行了！各把各的事管好，不要随随便便乱说！”钱枣花似乎听出了牛先生的话的意思，笑着说：“刚才我和牛踅打骂的事你就不要给牛木说了！牛木这几天心情也不好！”牛先生说：“我只能保证我不说，其他人说不说我保证不了！”钱枣花说：“牛木经常给我说，在牛堡村只有你说话最可靠，你不说牛木就不会知道，我不想让牛木为这事生气！”牛先生说：“那你放心吧！我绝对不给牛木说！”钱枣花说：“那就太感谢你了，我得回去了！”说着就出了牛先生家的大门。牛先生满脸疑惑地看着钱枣花的背影，真不清楚钱枣花一大早的到底是干啥来了。

      牛木在李老三的寿衣店里见到了李老三，两人寒暄了几句，牛木便提议去秦味香酒楼吃饭，李老三欣然同意。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秦味香酒楼，找了一个雅间坐下。牛木给李老三递上一支烟说：“这次从交警队要摩托车还得你多帮忙！”李老三吐了一口烟说：“我刚才给交警队的队长打过电话了，他说按照规定得罚两千块钱，看在我的脸上就罚一千块吧！”牛木一听要罚一千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牛柱子的摩托车卖了也不值一千块钱啊，这该给牛柱子咋交待呀？他想了想说：“这交警队也太黑了吧？这摩托车也不值一千块钱啊！”李老三说：“交警也是按照规定办事，谁让他没手续呢？”牛木想了想说：“能不能再和交警商量一下，五百块行不行？”李老三哼了一声说：“队长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我实在没法再开口了！”牛木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实在不行了就一千块吧！”李老三说：“交警也有任务啊，谁都不好过，你也得理解交警队的难处！”牛木听了李老三的话，想了想说：“算了，不说了！不就是一千块钱的事吗？我想问一下我女子的事有没有消息？”李老三说：“我正想给你说这事呢！差不多能行，你把钱准备好，随时都可能用！”牛木听了李老三的话，瞬间不再想牛柱子的摩托车了，端起酒杯说：“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来，喝一个！”说着两人便碰了酒杯，痛快地喝起来。随后两人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直到酒足饭饱才出了秦味香酒楼。

       牛木拉着李老三的手说：“娃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回去取些钱先把摩托车要回来。”李老三说：“我送你回去吧！”牛木说：“算了，你也喝得不少！还是我叫一个摩托车送我回去吧！”李老三说：“不用叫别的车，我叫李胖子送你回去！你在这等一会！”说着李老三便拿出手机拨通了李胖子的电话。不一会李胖子就来了，他一看见牛木就有气。牛木看着李胖子说：“你的眼窝好些了吧？”李胖子哼了一声说：“瞎不了！可我今年的麦子你得帮忙收！”牛木笑着说：“帮忙就帮忙！我不是给你陪了钱吗？你叫收割机收呀！”李胖子听了牛木的话更是生气，说：“就你赔的二百块钱够干啥？”牛木一听觉得不对呀，他明明给了李老三五百块钱啊，咋能是二百块呢？莫非是李老三贪污了三百块钱？他疑惑地看着李老三。李老三急忙对李胖子说：“你牛木叔还给你买了些营养品放在我那里，等会你来取一下，你先把你牛木叔送回去！”牛木听李老三这么说，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他根本就没给李胖子买营养品啊，真不知道李老三唱的是哪一出，他也不好当着李胖子的面问李老三，想了想便说：“胖子，叔给你赔个不是，等你眼窝好了，叔请你喝酒！今天你也不用送我了，你眼窝有伤，我自己找个摩托车送就行了！”李老三接着牛木的话说：“也是啊，我咋忘了李胖子眼窝还有伤呢！那你就找个摩托车送一下！”牛木客气了几句，便摇摇晃晃地找摩托车去了。

      牛木找了个摩托车送他回家，也许是一路的凉风把他吹醒了，他才突然觉得李老三真是名不虚传，亲侄子的看病钱都要截一部分，这是什么人啊！可他又能怎么样呢？谁叫他有求于李老三呢？他想着想着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算了，不想还不生气！”说话间，牛倩走出屋子说：“爸，我二爸的事过完了，我明天就想走！”牛木看了看牛倩说：“你二爸命苦啊！现在就算事过完了，你想走就走吧！”牛倩说：“爸，我想和你好好谈谈！”牛木看着牛倩一脸认真的样子说：“谈啥？”牛倩说：“谈你和我妈，你俩以后别再为我的事吵架了！我现在能养活自己了，你就别操心了！还有，不要再求镇上那个叫李老三的人帮忙，花那些钱没用的！”牛木想了想说：“爸知道你长大了，你说的这些话我也想过，可你总不能这么飘着吧？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爸这一辈子也没干出个啥大事来，牛涛当兵退役到现在工作还没落到实处，你自从毕业一直打工，工作还是没个着落，我能放心吗？”牛倩听了牛木的话，平静地说：“爸，你放心吧！我俩都是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再说了，二军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工作不是也没着落吗？更何况我呢！”牛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你二爸和我都是农民，辛辛苦苦供娃念书，考不上大学跟着操心，考上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也跟着操心，说起这些事真让人心里难受！行了，不说这些事了，你妈干啥去了？”牛倩说：“一大早我妈说给你送手机，出去就没回来！”牛木说：“我先出去一下，找你柱子叔说个事去！”说着就跛着脚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