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书的尴尬

　　　　　　　　　　　　　                                          （小小说）

                                                                                             杨 友　　　　　　　　　　　　

　　青年作者辛磊花了一万元自费出版了一本小说集，书印刷得很漂亮，装帧设计也够档次。现在有权有势的人随便出一本什么狗屁作品集给下属单位和关系单位发下去，可以毫不费力地赚上两万，可谓名利双收。可是，辛磊没有这个条件，钱花了，书出了，人也蔫了。除了送给领导和朋友们“雅正”外卖给谁呢？只能堆在斗室里“壮门面”，还有什么办法？

　　有一次，辛磊在一家发行量很大的杂志上看到一则书讯广告：“青年作家高达的小小说作品集《似水年华》最近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书中汇集的50篇小小说均系作家近年来发表的精品力作。作家愿广交文友，签名售书，每册25元，欲购者请从邮局汇款至xxx市xxx街xxx号高达收。”

　　辛磊看罢，一种莫名的悲凉之感立刻涌上心头。天底下竟有一群这样的傻瓜！明明知道根本不会有人邮购他的书，却偏偏要花钱登广告，不过是自己宣扬一番自欺欺人罢了！辛磊便暗暗慨叹，偌大个中国十几亿人口，哪怕只有一个人邮购这些“作家”们的书也是对他们的最大安慰呀……出于一种惺惺相惜同命相怜的心理，辛磊毅然决定邮购高达的书！于是，辛磊便从邮局给高达寄去25元钱，并且给高达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中把自己的情况全部告诉了高达，真诚地希望与高达交朋友，以后多联系，互相沟通情况，互相鼓励，云云……

　　半个月以后，辛磊给高达寄去的25元购书款却被退了回来，上面写着“收款人拒收”几个字，同时还收到了高达寄来的一封信。辛磊觉得很奇怪，既然做广告售书又为什么拒收购书款呢？辛磊便急忙打开高达的来信认真地读了起来——

尊敬的辛磊先生：

　　大札拜读，非常感谢你的同情与支持，但我不能收你的购书款——因为我根本没出版什么书，我只在杂志上做了书讯广告。也许你对我的做法感到无法理解，其实原因很简单。你想一想，书出版与不出版有什么两样呢？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作家”都想出名，我也一样。老实说，我在报刊上发表的作品完全可以结集出版，可是，出了书卖给谁呢？既便做了铺天盖地的广告也未必能卖出一册！既然这样，又何必花上万元钱印一堆废纸呢？那样，不仅对我们个人是一种巨大的经济负担，对社会也是一种物质的浪费。所以，我只花了100元广告费在那家杂志上做了一个“空头”的书讯广告。这样，几十万读者都知道青年作家高达了，同样达到了“出名”的日的，同样过了一把“作家瘾”，但我却省下了那笔冤枉的出版费……

　　辛磊看罢惊得目瞪口呆！这位高达实在是太高明了，而自己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冤大头……恼丧不迭的辛磊一气之下将自己的书一册不留地卖给了收废品的老头，这天晚上，辛磊带着爱人和小儿子用这200元钱“售书款”在一家高档酒店饕餮了一回！

　　几天后，一位朋友对辛磊说：“把你的大作送给老兄一本吧，老兄一定认真拜读……”

　　辛磊苦笑了一下，一语双关地说：“对不起了，书全部销售（消受）了……”

　　那位朋友一脸兴奋地说：“好啊！这回你小子赚了，没说的，请哥儿们撮一顿吧！”

　　辛磊哭笑不得，猛地在那位朋友的胸脯上擂了一拳：“撮个球！兄弟想哭都没韵调了，你还想敲我的竹杠？”

　　那位朋友被打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