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地刮着，刺骨的寒风异常凌冽，北方的小镇人影稀稀落落，张华骑着自行车在暗淡的灯光下往家里赶，今天是儿子的生日，她特地从蛋糕店买了生日蛋糕为儿子庆生。

王强才刚读初中，今天他在学校里打完篮球就回家了，做完功课，他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成长的烦恼》，他看得很起劲，被电视里开朗的迈克逗笑了。

张华拎着蛋糕回到家，放下蛋糕，围上围兜开始做饭了，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后，饭菜做好了。

张华大声喊着：“小强吃饭了，快来吃。”

在饭桌上张华教育儿子道：“别盯着电视看，学习要抓紧，考上重点高中才有出息，不然你只有去扫马路了。”

王强心想：你每天逼我学习，从早到黑，一点娱乐的时间也没有。他不大情愿地关掉电视，挪到桌边大口地吃起饭来。

张华总是说：“吃慢点会噎着。”王强连头也没抬一下。

吃完饭，要切蛋糕了，张华切了一块蛋糕给儿子，儿子吃完后还想再吃一块，这时，张华又发话了：“别吃那么多，你不怕长胖，还有你父亲还没吃，等他回来，就当饭吃。”

王强哼了一声，推开门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张华做完家务，偷偷地打开王强的书包，发现还有一些课外题没做，就生气地一把拉过王强把他拖到书桌前做作业，王强死活不肯，张华就教训起了王强：“你做不做，不做以后别想看电视。”足足骂了半个钟头。

王强委屈地流下了眼泪，已是小伙子的他一把拿起床边的小凳子砸向沙发，“嗤”的一声把沙发砸出了个窟隆。

张华恶恶地说：“翅膀长硬了是吧？你爸回来叫他来收拾你。”后来，王强爸原谅了他，觉得孩子大了，没必要为小事计较，也就不了了之了。

有双重性格的张华没有就此罢休，好戏还在后头。

王强累了一天，洗完脸和脚，就上床睡觉了。张华把小船划到了湖心，王强正要欣赏美景的时候，小船翻了，王强跌落湖中，不会游泳的他正一点点地沉下去，张华在船上哈哈大笑，水呛在喉咙里，眼前一片黑——王强猛地惊醒过来，额上汗珠淋漓，他摸摸自己还活着，是一场恶梦，不！是一场惊梦。

王强是一个很爱学习的孩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一个音乐老师，老师发现王强在音乐方面还是有一点天赋的。老师教王强打鼓、弹琴，王强开心得不得了。每天上完正课，就找到老师跟着在学校学乐器，他打鼓可认真了，咚咚地节奏把他带入了美妙的艺术殿堂。

学了几个月后，王强加入了学校音乐兴趣小组，别的学生都放学回家了他还在练习弹琴，同学们都惊诧不已。问题是王强没有琴，不能在家练琴，王强很苦恼，别的孩子都买了卡西欧电子琴，唯独他没有。

他向张华提出要买琴，张华说：“学什么琴，弹琴能混饭吃。”

王强委屈地说：“我平时偷空练琴不会影响学习的。”后来，在音乐老师的坚持下，张华给王强买了一个电子琴，那是一个玩具琴，三岁小孩玩的。

琴买到家里，王强不满意地说：“妈，这琴怎么能弹？我都已经学到电子琴三级了。”

张华和王强爸都不懂音乐，硬说能弹，其实他们想打消王强学习弹琴的兴趣，但又不说出来。

一天晚上，灯光闪烁，披星戴月，楼里传出了孩子弹琴的美妙乐声，王强心被陶醉了。肖邦的夜曲婉转动听，世界仿佛都沉浸其中。

王强汲着拖鞋跑到父母房间，对他们说：“你们把那玩具琴拿下来让我看一下。”

王强爸说：“我去拿。”

张华在旁边说：“拿什么拿，都放了好几个月了。”

王强就当没听见，拿到琴后，王强抚摸着玩具琴，就像在抚摸一架气派的卡西欧电子琴，脑中闪出了贝多芬那雄壮的命运交响曲。他正要把它藏好，

没听见声响的王强爸这时冲过来说：“你怎么不弹？”

王强说：“这是玩具，你别搞错了。”

王强爸平时也没少打王强，话音刚落，一个巴掌甩了过来，打得王强眼里直冒金星。

王强哭了起来，这时张华闻讯赶来，

不问青红皂白就说：“王强你为什么要骗父母，我养你容易吗？你拿下来不练怎么可以？”

其实，他们是舍不得这点钱，不肯在儿子身上花力气。

王强说：“能练得话，我会不练，实在是不能弹。”

就这样，双方争执不休，刚好王强爸厂里受气，气没处出，就撒在王强身上。他拿起一根小木棍往王强身上打过去，王强和王强爸拉扯起来，但毕竟打不过王强爸，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木棍也被打断了。

也许气没有出够，王强爸边骂边要把王强推出去，王强像头驴硬是拉不动。张华也跟着站在王强爸一边，因为她已习惯了。她认为天下哪有父母低头向孩子认错的。她跑到阳台拿出一个衣架，加入了打孩子的行列。

王强还小，不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被打出了家门。

这里是有一个缘由的。王强曾经在上小学时和父母去北京旅游，蓝天白云名胜古迹，流连忘返。因为王强爸上大学时教他的一个教授住在北京，已经好多年不见了，他们提着礼物登门拜访这位名教授，这位教授以严厉著称。

因为他以前当过兵，不知怎的娶了一个著名学者的女儿，凭着关系上了一所名校，在老教授的推荐下留校当了老师，混了四年当上了硕导。也许他在兵营里吃过苦，也当过上门女婿，低微的出身总抬不起头，所以他对管教儿子非常严，孩子不好就打。

那天，王强一家去的时候，老教授拒绝了礼物，谈到育儿经，老教授只有一句话：“孩子不听话就要打，我的孩子就是打出来的。”

回去后，张华用无比“智慧”的脑子总结道：“严师出高徒，棍棒底下出孝子。”

王强在楼梯里抽泣着，他在想：为什么棍棒能出孝子，我不乖吗？我怎么觉得越挨打越糊涂，都九十年代了，我已经不小了，难道我没有**吗？

最后，总算在邻居的劝说下，王强才被允许进屋，他已经站得双腿发软，躺在床上，王强浑身无力，他看到在学校的操场上，张华在身后拼命地追着，手里拿着一把剑，在耳边有声音在响“停下来，停下来”，转眼操场的尽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王强跳了下去，后来又浮了上来，又慢慢地沉下去，身下一片黑暗，四处一片寂静——睁开眼睛，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脸上，温暖，充满希望，无限美好，是一场梦，我总算轮回了。

天天这样折腾下去，王强本来脆弱的心灵日渐枯萎了。张华找到老师，老师摇摇头叹息着说：“这孩子可惜了。”

王强成绩每况愈下，怕是考不上重点高中了。在这样封闭、陈旧、落后的教育观念下，张华既毁了孩子，也自己品尝到了霸道的苦果。在世上除了学习，还有更美好的事。

其实，张华也是个懂道理的母亲，只是她不能正确地感知世界。孔子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南美洲的亚马逊河里，有一种鱼叫石斑鱼，它浑身长着毒刺，它习惯于躲藏在珊瑚礁下，等一群群的马哈鱼游过来时，它会出其不意地窜出去，用毒刺刺入马哈鱼腹内，致其死亡。它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为了生存，这是自然法则，也是人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