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热度 2已有 123 次阅读2013-11-2 20:02 |个人分类:随笔|系统分类:散文随笔| 差别, 人生, 热爱, 殊途同归

引言：
同病却不相怜。我与他们两人的相遇相处，不是为了卑躬屈膝地博得同情，也不是为了高高在上优越地施予同情。我们完全是平等关怀彼此，抱团取暖……

M，X和我。我们是相隔千山万水的三颗珠子，被网络这根无形的丝线串联在了一起。我们都是上帝垂涎欲滴的苹果，出生时被咬去了一小口或者一大口。——我们的躯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缺陷。

M是我们中最幸运的一个，症状很轻。她可以独立生活，目前大学在读。

X的病情特别糟糕。终日卧床，出门必须依赖轮椅，近20年来没出过远门。他说话口齿不太清晰。不认识汉字，只懂拼音。

我的状况介于他俩之间。可以在家中或家的周边小范围活动，有一定自由度，但是生活不能完全自理。高中毕业后，由于客观的各种制约，未能完成大学学业。

我们仨年纪不相上下。

和M聊很舒畅。我们同样爱好文学，虽然各有侧重，但可以称得上合拍。她经常给我分享她创作的小说。我津津有味地读，然后津津有味地与她交流感想。

更多的时候，我们聊彼此的生活。过去的回忆、未来的打算和当下的所思所想。她的阳光开朗往往感染我，在我低迷的时候给我振作向上的力量。言谈之间，我深深感到，即便接近健全人的她，依旧无法摆脱残疾人的标签，以及随这个标签而来的“约定俗成”的规则。走在健全人占绝对优势的社会中，她带着重重困惑和担忧，一路摸索试探，积极争取，却终究要有所妥协。在她身上，我看到了退避到家庭之前的我的影子。

相比之下，和X聊就多了些障碍，少了些趣味和启发。一旦打拼音的句子过长，就容易不知所云，因为英文字母没有声调；而语音传来他的声音多数不清晰，我在反复要求他重复说话之后，还是不得不连蒙带猜、断章取义，答非所问地回应他。我为不能充分理解他的意思而歉疚。他因为文字和生活空间的阻碍，能从外界获得的信息甚少，我只能和他唠唠家常。

但是，我不会放弃和他交流的尝试。因为他需要来自陌生人的陪伴和关怀，来打发绵延不绝的时间，驱散独自闭锁家中的孤单。这是我所能做的极其有限的事情，也是网络时代唯一能带给他的自由。

有一次M对我说，应该庆幸我们生而为女子，她无法想象如同我们一样残疾的男人们，该怎样度过一生。X不幸成为“无法想象”的一个。而当我们的“无法想象”成为他的“必须面对”的时候，是怎样一种酸楚和绝望的滋味？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差别是永远要有的。”正因为弱者之孱弱，才显现出强者之强大。当我既属弱势又属强势的时候，我才终于说服那颗貌似不愿被现实驯服的心，让它对自己的处境安之若素，坦然释怀。

  我问自己，假使我有机会成为他们二者中的任何一位，我的境遇不是现在我握在手里的境遇，我会怎样？我想必不太可能特别庆幸或是郁郁寡欢，只会默默地承受一切，适应一切。就如同现在一样。在人应对世界的方法中，承受和适应是很重要的途径。其本身就是一种安然和坦荡。

  也许，更有必要跳出狭隘的对比，独立看待我们仨。我们虽然拥有相同的遭遇，其实走上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上帝分发给每个人的人生试卷不尽相同，但是一样有享受幸福的权利和经历磨难的义务。无论多好或多坏的境遇，都不可能只存在偏向一方面的内容——M只受到微小的制约，能够拥有基本无异于常人的社会生涯，同时也承受着丑陋的东西附加于她的冲击和压抑；X受到了牢不可破的阻碍，无奈地跌落于空虚和寂寞的深渊，重复着单调而苍白的生活，却也可以凭此回避人际的纷纷扰扰，以一颗单纯的心享受安稳；我呢，自然也是有得有失。

  有句歌词说得好：“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天黑时我们仰望同一片星空。”生活的实质不约而同。我想，是上帝在以独特的方式显示公正。所以，即便不与他人对照，我也应该安然自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