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黄昏

已有 238 次阅读2009-9-6 22:41 |个人分类:散文卷

入秋后,风凉习习,人们终于摆脱了暑热的侵扰,顿时显得神清志爽起来。目送着最后一抹夕阳隐入暮色,在林间小径上踽踽独行,但见花朵凋零,落叶层叠,片羽枯黄,脚步轻轻的踩上去,一丝丝柔软,一阵阵仲秋的温馨,从脚掌心向上,向浑身的神经末梢悄悄的游荡,弥漫成一种唯有秋光里才会有的情绪,使得刚刚还感觉空落落、无所寄往的心田,瞬间的开阔而饱满。秋空万里,经过几场淋漓雨水的濯洗,气息显得格外的清新、舒适,甚至迷人。“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自然的序列,从来不会因为心境不佳,而推迟悄然流转的时速,改变其铁的规律。举目望去,远山如黛,古都若梦,景况静穆肃然,犹如超越时光的一幅古画和斑驳的碑帖,高大地耸立在黄昏的绝美景色之中。

如此良宵美景,静静体会秋天的诗境,无疑是一番神妙的享受。随口轻轻吟诵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商隐《乐游原》),顿觉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在邈远的意境里踏响,不由从心底升起如许的惆怅,恍然若失的回眸,但见“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三国魏?曹丕《燕歌行》),再移目长空,“秋声万户竹,寒色五陵松”(唐?李颀《望秦川》)八百里山河人间,繁荣浮华,转眼即逝,“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唐王昌龄《长信秋词五首》)多少春梦奇想,都化作疯狂之后的一片秋凉,“高鸟黄云暮,寒蝉碧树秋”(唐?杜甫《晚秋长沙蔡五侍御饮筵送殷六参军归沣州觐省》),“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杜甫《月》)美景常在,而野旷无人,鸟虫飞徊,却已是天上人间。“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唐?刘禹锡《秋词二首》)“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唐杜牧《秋夕》),“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唐杜牧《秋夕》,“夜半酒醒人不觉,满池荷叶动秋风”(唐窦巩《秋夕》)“一年好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宋苏轼《赠刘景文》)这些秋景雅趣,因为无人欣赏而成为诗人刻骨的遗憾。所以,苏轼有“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九日次韵王巩》),秦观有“秋容老尽芙蓉院,草上霜花匀似翦。”(《木兰花》)杨万里有“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绿池落尽红蕖却,落叶犹开最小钱。”(《秋凉晚步》),白朴有“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天净沙?秋》)等等的慨叹、规劝和回味。

诗心炽热,却无力挽回流失的时间,更无法修补丢失的优美,只能暗暗的在心底珍惜和铭记。在我的望眼所及处,便是乐游塬,田畴纵横,稻香飘荡,风情流长。据葛洪《西京杂记》,乐游塬上有自生的玫瑰树,树下多苜蓿,“风在其间,长肃萧然,日照其花,有光彩”,故名苜蓿为“怀风”,时人也谓之“光风”或称“连枝草”。玫瑰和苜蓿都是乐游塬上有特色的花卉和植物,自然的花期绵延不绝。直至中晚唐之交,乐游原仍然是京城人游玩的好去处。同时因为地理位置高在,便于览胜,文人墨客也经常来此作诗抒怀。唐代诗人们在乐游原留下了近百首珠玑绝句,历来为人所称道。游乐场,风云际会而及时行乐之所,都成为每一个时代的风流记载,变幻着岁月长河的走向、温度和颜色。余生也晚,赶上的是一个红色海洋的世界,开化和教育都是在集体灌输下进行的,懵懂无知但憎恨封资修,厌恶一切矫揉造作的情调,置少年花季,适逢国门开放,风气为之一新,真善美的标准也一百八十度转向,是非曲直一夜之间有了崭新的诠释,尽管热烈响应,但根深蒂固的真理之心,却无法适从,在踌躇犹疑间,美景花色一一错过,权势财富纷纷旁落,忽然感到了人生的残酷无情,人心的叵测冰冷,却又找不到开解的方式,其间多少秋光白白流失,多少游乐难于成行,诗行再美,却是心意阑珊,总是感叹抓不住那九尾狐仙,享用那帐底云烟无边的陶醉,及至近十几载,几番风云争渡,忽然如同拨云见月,数十年类聚的苦痛,如同万把钢刀前后左右一阵阵胡劈乱砍,伤痕累累,鲜血涌流,却不感觉身体的疼痛,反而有一种起死回生的畅快,仿佛终于跳出了束缚的藩篱,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蓝天秋光下,七彩霓虹里。当此时也,曲江深度开发,大唐芙蓉园令国人震撼,世界惊奇,南天一片辉煌,夜夜水景礼花,繁华胜景,美不胜收,恍然重现当年游人如织的气象,大唐不夜城,长安百巷空,乐游塬上景色新,曲江水边丽人行,万般美景佳嫱,莫非为我一人独享,在这月圆中秋将近,梦浪滔滔的黄昏地,我高诵着诗句,歌蹈着醉人的旋律,沿着清洁的小径,心境愉快,如风行走。

既然生也若梦,何不将这美梦尽情的挥洒,犹如将这些动人的诗章铺满花径,任人驻足观赏,俯拾品咂,然后依据自心的欢喜,决定加入还是退避,把生命的自由权、选择权、珍赏权完好无损还给生命者,这是和谐主题里一道阳光普照的风景。“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人只有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美不胜收,才能为世界奉献鲜花般的感情。杜审言《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诗云“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大意是:彩霞伴着朝日在海面升起,梅花绿柳把春意带过了江面,黄鸟在和煦的春光中歌唱,阳光催绿了?草,勾勒出一幅天下和谐美好的景象。但是我更希望诗人的愿望总能化成现实,进入普通来百姓的心田,进入他们日新月异的生活,而不是天下良辰美景,最后被某些权贵奸佞窃为己有,在豪华狗窝里掩帘独享,或被几条馋狗私下分肥,使广大民众的辛劳最后空了手,伤了心。“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李白《早春寄王汉阳》),经常都会有机遇撞进了人们的怀抱,但是最后拥有它的,却不是最适合拥有它的人。世界上有万万个应该,但却偏偏被意外之手抢夺,变成了万万个不应该,造成了无数的荒唐和悲剧,生生让金碧辉煌的收获季节变成了人生多事之秋,变成了荒凉遍野的废墟。“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搂”。(柳永《八声甘州》)。但是今天,诗人的情怀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诗人也变得既充满了激情,也充满了智慧,诗人不再是站在一旁顾自歌咏,他还将参与和设计这美好的人生,“园翁莫把秋荷折,因与游鱼盖夕阳”(宋?周密《西塍废园》),哪怕是心理跳跃的微小细节,只要它是美的,都将深深的坚守,精心的维持和看护,让如血的残阳深入生命的血脉,带着理想的色彩和理性的雍容,大度的气魄和潇洒的风姿,在秋色里漫天飞扬。

    “山色浅深随夕照,江流日夜变秋声”(清宋碗《九日同姜如龙、王西樵、程穆情诸君登慧光阁饮于竹圃分韵》)。时间在时序里深入浅出,诗人在景色里拨弦歌唱,尽管时在黄昏,但人生路长,心所期盼的美景,眼所渴望的花树,生命所追随的神奇境界和风流情致,正在远方绽放,在这悠然轻松的漫步里,我恍然看见那姹紫嫣红,繁华美艳,正悄然而翩然的朝我们的胸前婀娜走来,一步一步的近了,近了……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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