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特色的小说

星明/文

蒋一谈发表在《人民文学》的短篇小说《透明》，风格很独特。

小说写的是一个离婚男人与情人与前妻、与女儿、与情人的儿子几个人物故事，但是整个小说没有矛盾冲突，没有命运跌宕，也没有惊涛骇浪，甚至连微微的波澜都不大，当然也没有冲突，这就让看着与众不同，读着并不枯燥。因为作者以简约而结实的语言，真实而准确细节描绘了一个男人与情人及情人的儿子的婚外普通生活片断，由情人波及到前妻，由儿子波及自己女儿。在各种状况下心里动态。男孩比我女儿大两个月，帮我点过烟，倒过茶，还帮我糸过鞋带。心里很高兴，对他却亲不起来。我对他说声谢谢！他会摆摆手，说不客气。

和杜若生活几个月后，我对自己还不太满意。叮当叫我爸爸，我脸上挂着笑，心里还是对他亲近不起来，不过他提出什么要求尽可能满足，比如他拿我当马骑，在屋里爬来爬去；他还喜欢把脚丫在我脸上蹭来蹭去，那个时候我会想到女儿的小脚丫。有一天晚上我正要进淋浴间洗澡，叮当推门进来，非要和我一起洗澡。我想拒绝，却没有出口。我背对叮当，叮当却嘻笑着，小手在我身上抓挠，我非常紧张，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躺在床上的时候，杜若搂着我，说我真是居家好男人，她很知足。我也第一次说出心里话，我说，我不是什么好男人，只是不想和社会多接触，我喜欢呆在家里，待在一个感觉安全的空间里面。杜若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杜若对我身体需求大于我对她身体需求。但我总是竭尽全力满足她。

我接受了杜若的建议，提前解除了租房合约，然后辞职待在杜若的家里。每天早晨去早市去买新鲜蔬菜、鸡鸭鱼肉，和卖菜的砍价，回家的路上和大爷大妈聊天、顺便帮他们抬重物。我翻看从书店买来菜谱书籍，学会了十二道菜肴的做法，看着杜若叮当有滋有味地吃饭，我心里很有成就感。我每天擦洗马桶两次，马桶和洗面盆一样洁净。杜若和叮当衣服每天换一次，我洗好后烫好、叠好。我还买了最新型的樟脑丸，放在衣厨里。我发现自己比以前更会学习了，站在镜子面前，我好像重新发现自己价值。我在想，如果前妻能够这样理解我，对待我，我不会提出离婚……

这些表面上没什么，但是男人内心很不平静。

后来男人由家庭男，转变成黑暗餐厅经理，职责监督管理服务员，并接待服务好重要客人。后来前妻带女儿也来到这个“黑暗餐厅”。但是并没正式见面，第天和前妻通电话，前妻告诉女儿从外婆家回到北京，可以随时回家和女儿见面。我回到家里，家里陈设几乎没有改变。女儿从屋里跑出来，扑进我的怀里，我们抱在一起，抱了好长时间。我和女儿都哭了，我默默地流泪，女儿哭出了声。十个月过去了，好像过去了几年。

小说始终很平静，不管与前妻还是与情人都没有男女间战争，也没有两个女人间战争，就是女儿和男孩也没有太大争吵，只是在黑暗餐厅中，都争着说，他是自己的爸爸。

男人和前妻在吃饭时还挺温馨。两人还谈了知心话：

“你不怨我吧？”

“离婚是你先提出来的，我能说什么。”

“你当时也没阻栏。”

“当时你很认真。”

“我觉得自己会拖累你的生活。”

“你害怕面对现实。这是你的性格。”

“有时候也害怕面对你。”

“我有那么可怕吗？”

“无形的压力吧。”

“我们都在为家庭付出，可又觉得自己比别人付出的多。”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男人给前妻夹一筷子菜，“离婚前我已有变化了，你没发现。”

“我们都太在意自己感受。我说你幼稚，其实我也挺幼稚的。”

这就是离婚后两人推心置腹的对话。也表达两人生活状态和离婚伤疼，及伤疼的回复。

最后结果他对情人说的是：

“我不想离开你……我也想以前那个家。”

“你想说，你后悔离婚了吗？”

“不，我不后悔。”

“那你想说什么？”杜若握水杯的手指在颤抖。

“我女儿也需要爸爸……”

“我懂。”

“我想，我想一周回去住几天……”

“我猜到了。”

“但我不会和她复婚。”

“那你和她什么关系？”

“对方都没有压力的关系。”

“像我们这样？情人？”

“没有压力，就不会对方有太多期待。”

“没有期待，也就没有责任。”

“把女儿养大成人是铁最大责任吧。”

这是男人对婚姻、对情人态度。因为性格关系，没有太大矛盾冲突，内心波澜却很汹涌。他们生活表面看着很安宁，伤害在心里。没有斗争波澜的小说很难吸引人，全靠读者耐心品味。这得益作者有扎实语言功底、精到细节，和巧妙构思。

这是一篇风格独特的小说，把矛盾冲突放在平静场面来写，有着当下小说所稀缺的精神品格和令人欣喜的审美新质。对故事情节的有意淡化，在挑战读者固有的阅读习惯的同时，把他们带向一个更为宽阔幽深的世界。整篇小说几乎无事，没有命运跌宕，没有惊涛骇浪，甚至连微微的波澜都不易觉察。然而，小说家却以犀利的目光，窥探到人性之井的幽暗。人物的内心挣扎和精神疼痛，微妙的情感起伏，鲜活的心灵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