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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纸鸢就是风筝。家乡人称风筝为“雁”,读四声。很长时间,我没有探究为什么叫“雁”,只以为风筝能像大雁一样,在天上飞,仅此而已。上学后学到前面那首诗,才知道风筝又称“鸢”,才明白“鸢”和“雁”发音相近,是家乡人将“鸢”误读为“雁”了,那么我始终认为读“yan”的风筝,大概也不是这个“雁”字了。
春天是制造欢乐的季节。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野外放风筝,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小时候,每逢春天,赶到放学后或者周日,总要跑到野地里和伙伴儿们玩耍,最有趣的节目就是放风筝了。
那时放的风筝都是自己扎的。现在,每逢这个季节,集市上、商店里都有的出售,并且千姿百态,式样各异,还涂上花花绿绿的颜色。欢乐是不需要颜色来装扮的。自己扎的风筝虽然样式单调(大都是八角的),颜色单一,但乐趣却是无穷的。我觉得,从商店买风筝来放,其中固然是省略了扎风筝这个麻烦的过程,其实也省略了扎风筝过程的乐趣。看到自己通过劳动,精心扎好的风筝飞上蓝天,心里会有一种令人振奋的成就感,和买一只风筝来放所带来的欢乐是无法比拟的。
扎风筝是一件精细的活儿。首先,要选秫秸箭儿(高粱秸秆最上端细长的一段),要直的,没有虫蛀眼儿的才好。选好后,用小刀把秫秸箭儿从中间破开,要均匀地一分为二,不能偏离。把破好后的四根绑起来,绑成一个正方形,再取四根绑一个正方形,两个正方形相错绑到一块儿,就成了一个八角风筝的骨架。
风筝骨架绑好后,应该向骨架上贴纸了,俗称“糊yan”。贴风筝用的纸也有讲究,不能用普通的纸,比如作业本的纸,这种纸质地脆,风稍大就能刮破,如果风筝落地时再摔几次,那风筝就一塌糊涂了。况且这种纸,时间长了,自己也会开裂。最好的风筝纸是家乡人称“窗户纸”的那种绵纸,跟画画、写毛笔字用的宣纸相似,比宣纸薄,价钱又很便宜。这种纸柔软、有韧性,用它来糊风筝,不易刮破或摔坏。入冬后集市上有卖这种纸的,买这种纸的人家,是用来糊窗户或糊风门用的,不会特意买来留到第二年春天扎风筝。如果扎风筝时家里还有糊窗户剩下的纸,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大多数人家不会有剩余,即使有,也不够糊风筝用,只能用报纸代替了,报纸虽然也有韧性,但它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厚,用它扎的风筝,分量重,影响风筝的起飞。
听老人说,过去有人擅长扎大风筝,用整根的高粱秸来扎。风筝扎好,立起来有一人多高,很大气。放风筝用的引线,也不是一般的引线,是干农活用的绑绳,比筷子还粗,一条一条接起来的。这么大的风筝只能在风大的时候,在好几个人的协助下,才能放飞。但只是听说而已,并未见过。
弟是扎风筝的好手。他能扎好几种样式的风筝。有时他扎的风筝特简单,用废弃竹帘的竹篾儿,绑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再绑上对角线就行了。有时找不到废弃的竹帘,他会趁父母不注意,从新竹帘上抽出一根竹篾儿,用一根就能扎一个风筝。他扎的风筝虽小,在和伙伴们放风筝时,他的风筝飞的最高,常常引起伙伴的羡慕。
风筝扎好后,还有一项重要的,就是风筝的引线了。那时父母不可能给钱让我们在商店买的,不是他们吝啬钱,是因为他们不会把钱花在不成用的事上,若在学习上买本、买笔,父母会很爽快地给我们钱。没有引线,无法放风筝。只能向娘央求要她纳鞋底的绳子,娘不给,我们就偷。后来,娘也警觉了,发现我哥俩蹲在院子里,忙乎着扎风筝时,她就把纳鞋底的绳子藏起来,我俩会趁着爹娘下地干活时,翻箱倒柜地找,最终定能找到。那时因为偷绳子,没少挨娘的骂。
放学后,放下书包,拿起风筝,来到村外。春天的田野显得特别空旷,心也豁然开朗起来。风轻轻地吹着,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到脸上感到很舒服。这是伙伴们都带着风筝来到村外,聚集在没有电线杆的空地上,放起风筝来。
如果风筝扎的好,风也合适的话,一个人便可将风筝送上蓝天。有时风较小,就需要伙伴来帮忙了。让伙伴迎风双手高举着风筝,把引线放开一段距离,这时便喊道:“放”!伙伴便将风筝送向空中,牵线的那人便迎风跑起来,风筝就飘悠悠地向空中飞去,上空的风大了,就不用再跑了,可以慢慢地放线,风筝越飞越高,也越来越小。心也仿佛飞到天上,欢叫着,奔跑着,很是热闹。
扎好的风筝,谁也没有把握能稳稳地飞到空中,有时要根据风筝的重量、风力的大小等情况,给风筝加上适当长的尾巴,风筝的尾巴用废旧布条做成的。尾巴太长,风筝不易高飞;尾巴太短,风筝飞起后不稳,会左右摇摆。所以,给风筝加尾巴也需要技巧。有的风筝带着长长的尾巴。风筝在空中稳稳地飞着,下面的尾巴悠悠地飘着,如同飞天的彩带,很好看。
放风筝时,也有很多趣事。有的风筝扎的不好,升到半空,便像醉酒似的,一会儿向左飞去,一会儿又向右飞去,左右摇摆几次后,会像飞机俯冲一样极快地向地面栽去,摔到地面的风筝,轻者会摔破,重者会粉身碎骨,辛辛苦苦扎好的风筝会在瞬间报废。还有,放风筝时,因两人挨得太近,两个风筝会缠到一块儿,缠到一块儿的风筝会像相撞的两架飞机,也会从空中摔下来。再者,风筝的引线不结实,会突然崩断;或者风稍大,手没有抓牢线,这时风筝会倏地飞远,你只能很遗憾地看它越飞越远,像只鸟儿飞入蓝天白云的深处,直到消失。
放风筝其实就是放飞一种心情。空旷的原野、辽远的天空、高高飘扬的风筝,总能让人心情愉悦,心胸开阔。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今天,人们都在忙自己的“正经事”,很少有人有这份闲情逸致了。现在真想去放风筝,不知道还能否找到过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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