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号码(上卷) 第二十章 万念俱灰

热度 2已有 385 次阅读2012-10-25 01:33 |个人分类:岁月无痕|系统分类:长篇连载| 开发商, 生日

  这天雪儿下葬,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

  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单单只有马峰孤独的身影。雪儿,她就是上天凝结的晶莹的忧伤,错误地降临在这个喧嚣的尘世,怎经得住这俗世的煎熬烹煮?如今她去了,像他掌心的一瓣雪花,只余淡淡一痕冰凉。

  他整夜坐在她墓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说着话。

  回到家门口,见几个人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登记着什么。见到他,就问,你是这家主人?他说是。那人就说,房号是以前开发商编的,很不规范,现在要一栋楼统一编号。他说哦,就打开门要进去。那人说,你的房号现在是0748,过几天就换牌子。他愣了愣,才说,这个号码很好。

  进了房间,整个空间似乎都充满了雪儿的气息。地板是她擦过,沙发是她坐过,窗户是她凝过眸的。他在床上躺下,抱着枕头,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发香,被子里还附着她馥郁的体香!他流着泪睡着了,梦是纷乱的无法修复的碎片,全是她的笑容,她的泪眼……

  他夜夜宿醉,醉后就摆弄雪儿的手机部件,想复原却永远无法复原。这时,旁边总放着他的那部诡异的手机,他在等待,等待那个死亡通知。

  这天,他点燃雪儿生日那天未燃尽的粉红蜡烛,斟上和雪儿未饮尽的红酒,那酒殷红如血,像极了雪儿唇角的血红。他大口喝着,喝的是雪儿临去时带血的叮嘱……

  这时,手机响了,是0748。他摁下接听键,抱怨说:“你怎么才来电话呀!我都等得快老了……”

  电话里没有声息,安静得像坟墓。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在里面回响。

  他还听见了拨打电话的声音,自己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快救救我……快……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这时,电话里传来了猛烈踢门的声音,砰砰砰,震得耳朵发麻。(他扭头看了看防盗门)

  哐的一声,似乎门被踢开了。

  他慌乱地说:“我在……我在滨河小区……7707号……快来救我啊……”

  接着,电话里传来了他急促的奔跑声,是那种布拖鞋踏在地板上木木的声音。

  还听见他恐惧的哀求声:“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再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他摔倒了,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好象是客厅顶上的吊灯摔了下来),他似乎听见了鲜血喷涌的声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猛然撞击着他的耳膜。虽然是他自己的惨叫声,但惨叫声恐怖而凄厉,也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

  电话断了,他木木地坐着,他自己的死亡通知,连他自己都没听懂:谁要杀他?怎么杀他?

  他端着酒杯来到客厅,打开顶灯,仰头看那水晶琉璃的吊灯。吊灯下面有个十多厘米的玻璃坠,像极了匕首,却比匕首更锋利。

  他找来铝合金材质的家用梯,爬上去看吊灯。轻轻拨弄一下,吊灯左右晃荡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阴森。他看见吊灯用铆钉固定在天花板上,这么轻轻一晃荡,铆钉居然开始松动了。他明白了,是它要杀他,或许是那个号码要杀他,更许是这个喧嚣的尘世,要杀他。

  他重新坐到餐桌上,端起酒杯碰了碰对面的杯子,说:“老婆,我要来陪你了,你不寂寞的,也不用再流浪了!”

  他仰头喝下酒,泪如决堤的海水,奔流不息。

  以后每个夜晚他都要搬来家用梯,爬上去看那盏吊灯,看它的铆钉松动了多少,还把它上下插得一尘不染,特别是那个玻璃坠。

  最后,他还抽了时间去了趟公墓。在莫桂瑶的墓前,他冷冷地看见墓碑上的照片被人挖去了双眼。

  他说:“是你在仇恨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在仇恨你?你在这边制造的痛苦,丝毫不能减轻你在那边的煎熬。别以为黑暗,只有你才懂……”

  他离开了,那被挖去双眼的照片上,涌出两行血红,阴森刺目……

  在雪儿墓前,他叹了口气,用手抹了抹碑上雪儿的笑脸,那上面满是水痕。

  “雪儿,今生你漂泊太久,才飘到我的掌心。是我没呵护好你,才让你香销玉殒……记得你说过,来世让我一定要等你,不要让你再流浪。现在我说,老婆,你等着我,不用来世,就在那边,你别去流浪,我们来举行我们未完的婚礼,而你,必将是我最美丽的新娘!”他哭了,哭得肝肠寸断,“你回答我啊……”

  照片上渗出行行清泪,不,是漫天都飘洒起泪雨,天地黯然失色……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个晚上了……”马峰在日记中写道,“不用再去拨弄,它已经开始兴奋地吱呀叫个不停。我不知道当它刺进我心脏的时候,是否会兴奋得嚎叫起来,但可以肯定地说,它乐在其中……”

  “……这个世界,人们都一样赤条条来到这里,却各自演绎不同的死亡。也就是说,人生就是全力在演绎自己的死亡谢幕,或辉煌,或黯然……”

  “……我所演绎的死亡是什么?不是辉煌,也不是黯然,只是惊悚了别人,抚慰了自己罢了……”

  ……

  写到这里,日记本上是一长串省略号,很长一串,几乎占了大半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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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日记本,周弘还久久沉浸在那灰黑的色调里。这满纸荒诞记述,几乎囊括了近几年来这座城市发生的诸多命案和要案,要命的是,它虽然荒诞,但许多内幕却被疯狂地揭开了!

  他记得他曾带领手下去过马峰公司,公司里的员工都说他是个安分守纪的顶尖的广告设计员,只是性格有些怪异而已。并且,他死前一直都在公司上班,极少迟到和旷工。假如日记里的事件都成立,难道真有他叙述中的替身一说?据和他稍微走得近些的同事介绍,马峰的确有一个叫婷婷的女朋友,但女朋友早和他分手,跟了个大款。后来他女朋友被人杀了,从此,他就变得有些精神恍惚。至于以后有没有个叫雪儿的女朋友,并差点结婚,都没有人听说过。

  周弘本来是要调查他的家人的,但他是孤儿院长大的,根本就找不到家人。院长说,他是个弃婴,从小很聪明,但性格很抑郁,不爱结交朋友。

  周弘非常想把这个案件定为自杀,但许多疑点得不到化解,是不是可以从他的性格和心理上下一个专家的权威意见呢?假如他的性格和心理都有问题,甚至是心理疾病,这些日记上的叙述都可以当作妄想,而不成其为证据。

  想到这里,他决定去找心理研究室的王教授。

  王教授仔细阅读了其中一些内容,再看了看对马峰同事和孤儿院院长的调查材料,思考了半天才说:

  “从这些材料上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患有重度的抑郁症和系统妄想症!”他解释道,“抑郁症就不多说了,这个妄想症同时也多伴随抑郁症。妄想症是思维变态的一种主要表现,是一种在病理基础上产生的歪曲的信念,病态的推理和判断。它虽不符合患者所受的教育程度,但病人对此坚信不疑,无法说服,也不能以亲身体验和经历加以纠正。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直安分守纪地上班,日记里却叙述了大量的被追杀和逃亡的经历;自己明明只有过一个女朋友,日记里却记述他与另一个女子恋爱,甚至结婚的情节。当然,其中的什么灵异、替身等等,也是他妄想出来的。”

  周弘点点头,王教授继续说:“他妄想自己和一个很少见过,甚至从没见过的女人谈恋爱,并一起受到别人的迫 害,这可能与他的前女朋友被杀的刺激有关。当这样的妄想症达到极至的时候,病人会做出跟踪、骚扰、袭击、绑架、谋杀等犯罪行为,甚至自杀!”

  “王教授,您能给出个确切定论的报告吗?否则这个案子没法侦破了。”周弘有些兴奋。

  “恩,这样吧,这些材料留下,让我再研究一下,才能出一个报告。”

  “好,那就麻烦王教授多费点心血了。”

  “哪里,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从王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周弘心情轻松极了,却一头撞上了蔡天雷。蔡天雷见了他,表情有些冷漠,也没和他打招呼。周弘很奇怪,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叫住了蔡天雷,说:“小蔡,怎么了?心情不好?”

  蔡天雷盯住他衣服上的第二颗纽扣,心不在焉地说:“没有啊。”

  “哦,你是不是这几天为滨河路那个案子忙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想,不出两天,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

  蔡天雷有些诧异:“结案?这么多疑点,怎么结案啊?”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他拍拍蔡天雷的肩膀说。

  看着周弘走远,他冷笑了一下。他想了想,也走进了王教授的办公室。

  “小蔡啊,你坐。有事吗?”王教授将眼光从日记本上移开,看着这个有些疲惫的年轻人。

  蔡天雷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哦?你说,你说。”他摘下眼镜说。

  “是这样的,前不久不是在滨河路发生了一桩命案吗?死者的日记很奇怪……”

  “你说的这个?”王教授拿起日记本给他。

  蔡天雷翻了翻又还给了他:“对,就是这几本日记。”

  “看来你和周队长都想一块儿去了。刚才周队长找我,也是为这个。”

  “哦?您怎么看死者和这些日记?”

  “据我初步分析,死者是患了重度的抑郁症和系统妄想症。”

  “您能详细说说吗?”蔡天雷显示出浓厚的兴趣。

  “很简单,这些荒诞的日记内容其实都是死者妄想出来的,是不真实的。他是在妄想自己和根本不存在的女朋友一起受到迫 害,最后万念俱灰,自杀身亡的。”

蔡天雷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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