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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清森的工作也换了，毕竟年岁大了，关键是年轻人就业的多了，他开始跟着汽车送货，小伙子们成了搬运工。厂子里的设施也越来越好，澡堂子改成了浴室，带踏板的莲蓬式水管挂在头顶，只要一只脚踏在踏板上，调好的温水就会像喷泉一样的喷出来。

石清森冲完热水澡，换好衣服，将工作服放进衣柜里准备下班了，这边的工人还在加班盖房，车间的更衣室柜子不够用了，他们在更衣室外面接出了一间房子。他看着新砌的墙面是不是很直，这时后面有人叫他。

“石师傅，检查工程质量呢？”钟卫兵走过来开着玩笑，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当造反派司令时的威风了。

石清森不愿搭理他，这位红极一时的造反派虽然受到了处分，可依然一股若无其事的样子自在的生活着。石清森想到了孙雅菊，但分想开点儿也不至于落个残疾呀。他斜眼看了看钟卫兵：“怎么着爷们儿，你也进去冲冲？当工人不如当司令过瘾吧？”

“师傅，揭人不揭短，我改造的不错，处分意见撤了，现在的我谁也不比谁低。”

“那是，您忙着。”

“留步，您留步。我想问问您，您那十几间房子，到底有没有地契呀？听我一亲戚说了，就要落实政策了，包括私房的退赔政策。我提前给您垫个话儿，您有那么多房子，到时候落实政策，能不能借我一间，到现在我家还是五口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呢。不能说借，就算租，房钱照付。”

“想租房子是吧？”

“对，我先挂个号。”

“挂号你也得去房管所或者咱厂办去挂号。我那房子您甭惦记，我早就交公了。”

“是交了，没人说您没交呀。那不是那个特殊时期嘛，不得已呀，被逼无奈呀。现在是什么时候，拨乱反正，谁的私房就是谁的。没跑儿。这事呀我可以给您作证，要不，到时候我去给您跑，就算白跑。”

“既然是交公，当时我连房契一块儿交了，没辙了。”

“嘿哟，瞧您这事办的。不过也没关系，您写个材料，当时是怎么交，交的谁，房屋位置，人家房管部门有档案，一查一个准儿。”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掷地有声，不反悔，房子既然自愿交了，那就是政府的，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

“瞧您这倔的。您就不遗憾？”

“不聊这个，回见吧您哪。”石清森走了。落实私房政策他也听说了，他动过心，毕竟那是十八间祖产，可是转念一想，他还是打消了要回房子的念头。要回来又有什么用？儿女自有儿女的福，让他们自力更生吧。他哼着戏词，骑着自行车轻轻松松的回家了。

一进院，大院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家家户户主事的都出来了。孟慧秋正在说着什么，一见石清森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大家的目光投向了他。

“石大哥，您下班了？”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列队欢迎我？”

“可不，这事儿就等着您来定夺了。”

“什么事？”他锁好车，回到人群这里。

“刚才街道通知，宋大爷老俩口由于没人照顾，被民政局决定送到养老院了。”

“好事呀，这样老俩口有人照顾了。”

“关键是他俩走了，房子被惦记上了。”

“谁惦记？”

“郑满星。他说了，他俩儿子一姑娘，都因为房子没法儿结婚，想占这两间房子。你看，他那儿子早就做好准备了。”石清森顺着孟慧秋指的地方一看，只见郑浩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宋家的门前。

“吵吵什么，都回屋吧，这事街道会解决的。”石清森扫了一眼众人，自己回屋了。正是做饭的时间，家家小厨房冒出了诱人的香气。大家相互看了一眼，也各自回屋了。

孟慧秋跟着石清森来到他屋。

“大姑父，我可是街道积极分子，闹出占房子的事情我可没法交待呀。”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你招呼大家伙儿出来，这事谁敢管呀？眼下这房子可是大事，孩子像春天的竹笋，“噌噌”的拔高，小小子都成大老爷们儿了，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儿。现在谁看见空房子不都像看见了金元宝，谁不像伸手？我看你也不例外。”

“也是，我家的孩子也该结婚了，况且大儿子在东北结婚了，还带个孩子，这要落实政策回城，住哪儿呀。”

“你看是不是？当初孙雅菊不就是因为房子和街道闹翻儿的？你说谁家不缺房子？国家也是没辙呀。”

“那就拿他没办法？”

“你往上汇报呀。你说今天我发现什么了？”

“什么？”

“盖房。房管所没力量给咱们盖房，咱自己盖呀。”

“您的意思是说，把房子往外接？”

“对呀。”

“有点意思，我回去再想想。那边您帮着劝劝去？”

“行，你回去吧，也该忙活饭了。对了，你那师姐怎么样了，她家我也不得去。”

“还那样，没辙，熬着呗。您甭管她，先管管郑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