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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音乐和劈柴 眼泪与炉火 这是人生的交响

发表于 2020-12-30 11:17 |原作者: 张瑾华|来自: 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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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作为一个东北人,往年的迟子建,到了冬天喜欢“猫冬”,很多活动能推的都推掉。她独自在家的时候,就安静地读书,写作。每个作家,都需要与自己独处的时间。
专访本届“郁奖”得主

迟子建 尹夕远/摄

  作为一个东北人,往年的迟子建,到了冬天喜欢“猫冬”,很多活动能推的都推掉。她独自在家的时候,就安静地读书,写作。每个作家,都需要与自己独处的时间。

  但这个冬天,迟子建下江南了。

  迟子建来过杭州三次,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来领春风悦读榜年度白金图书奖,和杭州的朋友们在翁家山行山,实在曼妙。她说:真希望有个转世的郁达夫出现,浙江人文资源太丰厚了。

  这一次来,她先到温州领了《人民文学》的林斤澜短篇小说奖,又到杭州领第六届郁达夫小说奖,她的《候鸟的勇敢》获得了中篇小说奖。作为一个地域上的东北人,这次却获得了江南这块土地上孕生的郁达夫小说奖,迟子建与郁达夫有独特的缘分。

  二十多岁时的迟子建,曾在当时大兴安岭师范中文系开讲现代文学课,那时,因为偏爱郁达夫小说,她做过郁达夫的专题。

  十年前,因为做首届郁达夫小说奖终评委,迟子建到过富阳,游览富春江时,她为作为郁达夫文学和生命源头的一江水感慨万分。

  2018年,迟子建去新加坡参加文学节,特意寻找郁达夫的故居,回来后写下了《从富春江到硕莪馆》,那是她迄今为止写得最长的一篇散文。

  关于郁达夫的作品和他的命运,迟子建说她实在有太多想要表达的。

  对于文学,也是如此。而从获得本届郁达夫小说奖的《候鸟的勇敢》,到她的最新作品《烟火漫卷》,迟子建在写作上有着越来越多的“明亮”。

  进入写作灰色化作“明亮”

  钱江晚报:记得之前就《候鸟的勇敢》访谈时,您说过一句话:“随着年龄增长,我对世道人情的看法,在生活上更灰色了,可是在艺术上却更明亮了。因为一支笔触及到生活之痛之恶时,它是灰色的,可是进入艺术,它却是畅快的。”在进行新作《烟火漫卷》的写作时,您笔下的“灰色明亮”部分,是否又起了一些变化?

  迟子建:很感谢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的对谈。要知道天空不够晴朗的时刻,就是灰色。而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时候多,所以对于自幼在长冬中长大的我来说,对灰色本不陌生,它就是我生命的颜色啊。我的很多小说探讨的是人与自然的命运,而它们近年带给我的多半是苍凉。但进入写作,这灰色部分依然是艺术的“明亮”,因为没有这样的“灰色”,人性的复杂性就很难呈现。

  钱江晚报:《烟火漫卷》的展开,其实是从刘建国丢失好友的孩子铜锤那一刻开始的,如果刘建国不丢失婴儿,那么是否意味着,小说中的人间烟火无法漫卷开来?

  迟子建: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免于死亡,从这个角度来说,人生本来就是悲剧的,所有的喜剧,不过是悲剧的过程,明白了这个道理,在悲剧面前,别无选择就是承受。

  我选择刘建国丢失了婴儿作为故事的切入点,源于多年前听到的一个故事。恢复高考的那年,有知青为了集中精力复习,托回城探亲的知青朋友,把自己的孩子捎给城里的老人照看,可以看出那个年代的人际交往多么单纯和赤诚。捎孩子难免会有闪失,我在小说中让于大卫和榭楚薇把孩子托付给毛头小伙刘建国,于是有了婴儿的“丢失”,而这个丢失背后,勾连的是另一番伤痛。婴儿已经超越了婴儿本身,他是改变了几个人命运的巨大符号。

  钱江晚报:这个小说中让我们复习了哈尔滨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百年历史。

  迟子建:哈尔滨不过百余年城史,但这片土地发生的故事却是惊心动魄的。我作品中只能以一个切入点,洞见哈尔滨天地。当然每个人眼中的哈尔滨都会不一样。

  我作品中涉及到日、俄、犹在哈尔滨的历史,而这恰恰是哈尔滨上世纪初的鲜明特色,侨民多,教派并存,文化多元。这些多元文化留给哈尔滨的遗产,依然滋养着这座城从事艺术的人。

  笔下女性有“自然之子”也有“恶之花”

  钱江晚报:《烟火漫卷》的开头,您写道:无论冬夏,为哈尔滨这座城市破晓的,不是日头,而是大地卑微的生灵。您是否觉得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摆脱不了人的“卑微”性呢?

  迟子建:有卑微,才有高贵。因为所有的高贵,都从卑微中来。

  钱江晚报:刘建国这个男一号有原型吗?他曾经有过一个梦一般短暂朦胧的知青恋人,但仿佛他的大半生在“寻婴”中一晃而过,出场时已经是一个70岁以上的老头了,他的人生的唯一存在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铜锤,您想借这位主人公,告诉读者的是什么呢?

  迟子建:有读者说刘建国太倒霉了,绕道去看好友,结果帮好友往哈尔滨捎孩子,给捎丢了;在寻找孩子过程中,他在兴凯湖畔酒后犯下猥亵儿童的罪过,造成了终生的悔恨,也造成那个男孩的不幸。被弄丢的孩子终于有了下落后,他因为哥哥的死,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战争遗孤,不是中国人,而他的日本父母,早已不在了。

  暮年的刘建国奔向音乐厅,想要听初恋女友的演奏时,音乐会却已散场,这太像他的人生了,从开始仿佛就闭幕了,他确实是个悲剧人物。所以结尾我给了他聆听音乐的机会,那就是和他要用余生来陪伴的男孩,共同听夏里亚宾的《伏尔加船夫曲》,我写到两个男人因音乐而起的哭声,那样的哭声,那样的夜晚,让这部长篇定格、终结,它也确实不能再向前发展了。如果你问我想告诉读者什么,那就品味结尾的情境吧:音乐和劈柴互语,眼泪和炉火相映。这就是我们的人生。

  钱江晚报:作家迟子建心目中的理想女性,是否都有一种共同的特质,比如,她是“自然之子”,能通灵,黄娥又像是一位民间智者的代表,文化不高,但她其实很有智慧,比如她为儿子杂拌儿记的哈尔滨地图,点点滴滴,让人恍惚以为她是某一类学者,她其实也就是这样的才女、学者,她的形象,是否接近您心目中的“女神”形象,或者她就是一位被谪到人间烟火里的仙女?

  迟子建:我笔下的女性,有些是你所说的“自然之子”,我写起来比较动情和投入的,也有“恶之花”,如《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伊芙琳,《候鸟的勇敢》中的云果师傅,《白雪乌鸦》中的吴二家的。黄娥不一样,她介于两者之间。塑造“女神”,只要不脱离人的本质,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月面阴影”。

  钱江晚报:小说中描写的社会面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职业,比如医院生态,还有监狱,夜市等,看了后记知道您为了写这些社会环境,专门去实地调查过,刘建国妹妹刘骄华这女狱警的形象看着很新鲜,她是那么正能量的一个人,但也有半夜拿着刀对着出轨丈夫比划的危险边缘时刻,有温暖他人的明亮面,却也有自己的至暗时刻,这个人物的现身,再来对应小说中的众多人物,似乎很多人都有明与暗的两面性,这就是您想表达的人性之复杂吗?

  迟子建:人降生到尘世,很难逃离现实的尘埃。所以我在《候鸟的勇敢》中,写了一个出家人的灵魂挣扎。但正因为人生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人的命运才会波澜起伏,小说也可能真正切近复杂的人性。

  如你所言,《烟火漫卷》中很多人物有明亮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大爱大善与小奸小坏,同生共存,这就是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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