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首页 首页 文坛资讯 作家动态 查看内容

任溶溶:千万不能糊弄孩子

发表于 2013-11-14 09:24 |来自: 解放日报
370 0
摘要: 中国上海国际童书展昨日开幕,著名儿童文学家、翻译家任溶溶应邀担任童书展名誉顾问。 日前,这位创作了《“没头脑”和“不高兴”》《一个天才的杂技演员》等众多经典儿童文学作品、翻译了《木偶奇遇记》《夏洛的网 ...

中国上海国际童书展昨日开幕,著名儿童文学家、翻译家任溶溶应邀担任童书展名誉顾问。

 日前,这位创作了《“没头脑”和“不高兴”》《一个天才的杂技演员》等众多经典儿童文学作品、翻译了《木偶奇遇记》《夏洛的网》等300余种外国童话的学界泰斗,接受了《解放周末》独家专访。

 九旬老人,发丝如雪,童心不改,笑声纯朗。

 

 面对赞誉,他说,“不要夸奖,也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就是小朋友的粉丝,我一生都佩服、尊敬他们。千万不能糊弄孩子!”

 误打误撞进了儿童文学的世界

 月亮在人的头顶上。

 人在桥上。

 桥在水上。

 桥在水下。

 人在桥下。

 月亮在人的头顶下。

 这是一首儿童诗,名为《月夜小景》,上上下下,童趣盎然。

 小诗的作者是我国著名儿童文学家、翻译家任溶溶。

 80多岁时,他以俏皮的童心和快乐的韵律,把日常生活写进了诗,于是有了儿童诗集《我成了个隐身人》。前不久,这本诗集以全票获得第九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90岁的任溶溶成了这一奖项年纪最长的获奖者。

 这是一次深深的致敬,致一颗天造地设的“童心”,致他为孩子们倾力写作和翻译的漫漫七十载。

 有人说,任溶溶的存在,是中国儿童文学之幸。

 1923年春夏之交,任溶溶生于上海市虹口区。祖籍广东鹤山的他,在4岁时被送回广州老家念私塾,直到小学毕业才回到上海。

 学过《三字经》《千字文》、读了很多杂书的他,一年级时就会用文言文写文章。他爱“创作”,在二年级时,差点儿写出了“长篇小说”。因为喜欢看济公耍弄恶人的各种滑稽办法,他竟提笔给《济公传》写“续集”,把能想到的荒唐幻想都凑上去,几易其稿后,从“第一回”到“未完”刚好抄满一张400字稿纸,得意地投稿给当时的广州《越华报》。接下来,他天天等回音,以便续写。“当然,报馆没有回音,我的这部‘长篇小说’也就夭折了。”说着说着,朗声大笑起来。

 这个天生有趣的人,当年可是误闯进儿童文学世界的。

 1945年从大夏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任溶溶完成了第一篇翻译作品——土耳其儿童小说《黏土做的炸肉片》,刊登在1946年1月1日出版的《新文学》杂志创刊号上。

 虽碰巧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品;但他没想到从此与儿童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正式翻译外国儿童文学,是因为他的一位大学同学到儿童书局编《儿童故事》,约他翻译。他就到外滩别发洋行去找资料,看到许多迪士尼公司出版的图书,太喜欢了,就一篇接着一篇翻译。除了为《儿童故事》供稿,他还自译、自编、自己设计出版了《小鹿斑比》《小飞象》《彼得和狼》等十多本儿童读物,都译自迪士尼英文原著。

 1947年,时代出版社负责人姜椿芳得知任溶溶会俄语,就请他译前苏联儿童文学作品,承诺“你译一本我就出一本”。

 就这样,任溶溶误打误撞进了儿童文学的世界,他自忖“生下来大概是应该做儿童文学工作的”。

 他叫任溶溶,其实又不叫任溶溶

 有人问任溶溶: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事儿童文学翻译的?他回答:“只要晓得我女儿的年纪就好啦。”

 原来,任溶溶原名任根鎏。1940年读初三时,他到苏北参加新四军。路上为了防止被家人找到,他决定改名。出发的那天是17日,他就按照这个日期的读音,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任以奇”。在参加新四军半年后,因为生黄疸肝炎,他被部队劝退回上海。回到上海,他就从事起地下党领导的文字改革工作。

 1947年,大女儿出生,取名“任溶溶”。因为刚有了女儿,特别欢喜,自那以后,碰到得意之作,他就署上“任溶溶”这个名字。

 随着这个笔名影响力越来越大,“任以奇”成了 “任溶溶”,而女儿溶溶也渐渐长大,麻烦随之而来:有人到家里来找“任溶溶”,一定要问清楚,“找老的还是小的”;小读者写信来,开头总是“亲爱的任溶溶大姐姐”、“亲爱的任溶溶阿姨”。

 也是从那个时期开始,通过任溶溶的译笔,中国的小朋友结识了瑞典的小飞人卡尔松和长袜子皮皮,意大利的匹诺曹和洋葱头,英国的沙仙、女巫和彼得·潘……和他们一起经历冒险,长大成人。

 他介绍的世界著名作家有:普希金、马尔夏克、马雅可夫斯基、盖达尔、科洛迪、罗大里、特拉弗斯、达尔、杨松、格雷厄姆、内斯比特、怀特……他为中国读者介绍的儿童文学盛宴,实在是太丰美了。

 在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冒着艰难和危险盗来上帝的天火,给人民带来温暖和光明。鲁迅曾用“窃火者”来比喻好的翻译家,而任溶溶正是中国儿童文学界的“窃火者”之一。

 他翻译林格伦的《长袜子皮皮》时,曾引起很大的争议。

 林格伦笔下的皮皮小姐爱吹牛,喜欢恶作剧,打同学,反抗老师,常常违背大人的意愿。这与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国儿童文学中推崇的“乖小孩”形象并不相符,出版社担心这样的作品会带坏小孩子,被批评成“坏书”;但任溶溶还是坚持一口气翻译了林格伦的8部作品。这些作品中,既包含了家庭和社会带给孩子的温暖,也体现出孩子们不羁的个性。孩子们在渴望温暖的同时,也渴望冲破束缚,张扬自由。毫无疑问,这片自由自在的天地,深深吸引了小读者们。

 经过时间的考验,任溶溶的独树一帜最终得到了认可,并为我国儿童文学创作打开了眼界。难怪有人说,他改变了中国儿童文学的面貌。

 半小时里写出 《没头脑和不高兴》

 翻译的儿童文学作品多了,便生发出创作的灵感和念头。

 进入创作领域后,任溶溶又成了一位了不起的童诗和童话作家。

 他是大名鼎鼎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的“爸爸”,这对好朋友的故事让每位读者都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没头脑”便是任溶溶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

 “没头脑”记什么事情都要打个折扣,长大后成为一名工程师,糊里糊涂造了三百层的少年宫,却忘了安装电梯;“不高兴”做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在少年宫演《武松打虎》里的老虎,他不高兴了,武松怎么也“打不死”老虎,还被老虎追着跑,叫人看笑话。

 这个生动诙谐的故事将夸张用到极致,而它竟是“突然自己跑出来的”。

 当时,任溶溶经常到少年宫给小朋友讲故事,总是讲译来的故事不过瘾,他就尝试自己编故事。讲着讲着,“没头脑”和“不高兴”就“自己跑出来”了。小朋友们听了以后特别喜欢,《少年文艺》杂志就约他写下来。当时版位也给他留好,截稿时间到了,任溶溶坐在南京西路著名的“文艺俱乐部”——上海咖啡馆里,半小时就写出了5000多字。后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把它拍成动画片,影响更大了,让几代读者笑痛了肚子,成为中国童话幽默夸张最成功的典范之一。

 有一次,任溶溶坐着49路公交车,行驶在华山路上,身后坐着一位老爷爷和他的小孙女。当时,小孙女正在跟她爷爷讲《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故事。由于小女孩年龄太小,复述故事的时候东拉西扯,爷爷怎么也听不懂,而坐在前面的任溶溶不但听懂了,心里还乐开了花。再没有比作品得到小朋友喜欢更叫人高兴的事了!为翻译最喜欢的 《木偶奇遇记》,自学意大利语

 很少有人像任溶溶这般,翻译和创作生命绵延70年,一直保持旺盛的热情、极高的产量和艺术水准。

 2004年,为纪念安徒生200周年诞辰,80岁高龄的他新译了近百万字的《安徒生童话全集》,被丹麦驻华大使米磊先生赞为“高品质翻译”。

 去年,他被中国翻译协会授予“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事实上,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年轻人并没有太好的条件接受系统的外语教育和训练,而任溶溶却以惊人的语言天赋和自学能力做到了精通俄语和英语,能通读日文和意大利文。

 他曾在英国人办的雷士德学校念中学,许多课程都是全英文讲授,因此,他在中学时就把英文操练得十分到位。

 他学习俄文的启蒙老师则是中学同学草婴,就是翻译了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的那位大翻译家。上世纪40年代,任溶溶开始翻译前苏联儿童文学。由他翻译的 《古丽雅的道路》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卓雅和舒拉的故事》等前苏联文学作品一道影响了几代中国人。

 “其实我也学过一些日文,但出于抗日情绪,不愿意好好学,所以日语是‘半吊子’。”直到“文革”的时候,任溶溶从干校翻译连调到上海人民出版社翻译室,那时电台正好开办日语广播班,任溶溶重拾日语。资料室里的《日本文学集》和《日译世界文学集》立了大功劳,各有几十厚册,他一本一本借来读,不仅学了日语,也长了许多文学知识。

 而为了翻译最喜欢的意大利童话《木偶奇遇记》,任溶溶又学起了意大利语。

 “文革”开始,他就靠边,无事可做。于是,他找出意大利课本学习意大利文,他早就想学,只是没工夫,现在正好有时间。他晚上学,把生字和语法规则抄在薄纸上,白天在“牛棚”里背,再加上一本意大利文版的《毛主席语录》,就这样学会了意大利语。

 1979年,任溶溶终于如愿把《木偶奇遇记》译成了中文,1980年5月,由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这是国内数十个中译本中,唯一一个直接从意大利文翻译过来的译本,受到广泛好评。

 历任上海少儿社编辑部副主任、上海译文社副总编辑的任溶溶,直到2003年才退休。退休后,他又对韩语产生了兴趣。“以前还请教译文社的韩文编辑,不去社里后,也就没人指导了,发音不标准;但看到韩文我总想着试拼一下发音。”他开玩笑说,“电视里播出朝鲜火箭发射的新闻,我跟着拼火箭上刻的几个字;但还没拼出来,火箭就飞走啦!”

 最爱写的还是儿童诗

 与任老聊天,时时刻刻被他的幽默和童趣感染。

 他说,“我这个广东人生来爱好美食。”“文革”时,“打倒中国的马尔夏克任溶溶”的口号不绝于耳,而他却当不知情,胃口照样很好,美食店关门了,就在自己家里烹饪。抄他家时,发现他的银行存款只有一块四毛钱。母亲常说他是“脱底棺材,吃光算数”;

 他说,“我最钟情的还是儿童诗创作”,因为“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没耐心,长篇是写不了的,写诗符合我的个性”;

 他说,家里的“第四代”来探望总是高兴的,和孩子玩上一整天,心就立刻活起来。孩子一走,他就能写出一组儿童诗,还得意地到处向人炫耀。

 他最爱写儿童诗,也爱唐诗。他在88岁时又一板一眼啃起了唐诗,发现唐诗三百首,熟悉的其实只有四五十首。

 “发白红心在,豪情似旧时,愿穷毕生力,学写儿童诗。”这是半个世纪之前,任溶溶写给自己的一首小诗。他把童心童趣置于儿童诗中,虽以素面示人;但让诗歌呈现一种高贵的单纯。

 鲐背老人,有何新愿?

 他说:“现在大家都在谈论中国梦,儿童文学也是非常好的中国梦。我的梦想就是中国的儿童文学走向世界,让全世界的小朋友都喜欢。”

 这,又岂只是他一个人的梦想。

 对话

 都要成“龙”,哪有那么多“龙”

 解放周末:国际童书展从今年起落户申城,您觉得这对中国和世界的童书事业发展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任溶溶: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童书展的主办方刚刚还来电话邀请我在书展上和小朋友交流,我感到很高兴。国际童书展能够在上海举办,是个很好的开始,让世界童书出版业注意到中国的市场,而且上海也可以借这个窗口看到世界各国儿童文学的发展情况,意义很大。

 解放周末:您对国外的童书展有怎样的了解?

 任溶溶:一点都不了解。在我翻译外国儿童文学作品的时候,还不可能世界各地跑。改革开放以后,每一年外国举办重要的童书展时,上海都会派相关人士去参加,现在的儿童文学工作者,眼界比我们那时候宽阔多了。

 解放周末:您翻译过很多外国作品,您觉得中外儿童文学的差异是什么?

 任溶溶:各有千秋。虽然中国作家是写给中国小朋友看的;但是小孩子都是小孩子,外国小孩子也在看。外国作家是给外国小朋友写的,中国的小孩子也要看。

 解放周末:您眼中的好童书是什么样的?

 任溶溶:首先要小朋友喜欢,看了觉得有意思。其次,好的作品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本童书是《木偶奇遇记》,我现在是90岁的老人了,依然非常喜欢。而且不仅我们这代人喜欢,现在的小朋友也很喜欢它。

 解放周末:您怎么看待现在国内儿童文学的创作情况?

 任溶溶:我最近看书很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不过,我有很多搞儿童文学创作的朋友,他们都写出了很好的童书,虽然没全看过;但是我相信一定是好书,因为很受小朋友的欢迎。你们要去问他们,他们年轻,看到的新书比我多。

 解放周末:您对现在的创作者有什么期待?

 任溶溶:我已经不能写什么东西了,希望都在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上。我希望今天年轻一代的文学家能用丰厚的文学修养,建起位于金字塔塔尖的儿童文学。

 解放周末:您大概也注意到了,现在的小朋友多了网络游戏、电玩等各种高科技的“新伙伴”,童书的地位难免受到动摇。

 任溶溶:小孩子总是喜欢新鲜的东西嘛,这无可厚非。当然老师、家长要鼓励他们多读书,因为书籍给孩子的心灵滋养是那些新东西代替不了的。

 最近有两件事情给我很深的印象,我非常感动。一个是少儿京剧电视大赛,哎呀,这些小孩子怎么这样厉害,那么小就能演出那么好的戏!

 另外一个是中国汉字听写大会。我是中国文学系毕业的呀,写了几十年书,还没有这些小选手认识的汉字多,佩服,我太佩服了!我简直成了他们的粉丝!题目这么难,这些小孩子都泰然自若,太厉害了。因此,我对小孩子绝对不敢轻视。

 解放周末:因为您不轻视他们,尊重他们,所以才能写出抵达儿童内心深处的作品。

 任溶溶:为儿童写作的人都应该这样。孩子是可爱又了不起的,我们大人不能糊弄他们,更不能欺骗他们,一定要给他们好作品。

 解放周末:您现在还为孩子们创作吗?

 任溶溶:还会写,不过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文章,写写“报屁股”咯。(笑)

 解放周末:您真是童心不改!

 任溶溶:不瞒你们说,我现在可不想返老还童了。现在的小孩子没有我小时候快乐,被管得太死了,各种功课我想想都害怕。现在每个孩子好像都要成“龙”,哪有那么多“龙”?我觉得人的一生,尤其在童年,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文博小编

管理员

  • 主题

    168

  • 帖子

    217

  • 粉丝

    4

关于本站|Archiver|排版工具|手机版|文学博客网 ( 浙ICP备2022005477号-3 )|网站地图

Copyright © 2001-2024, Wxbkw.Com. Powered by Discuz! X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