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查山 于 2012-10-7 18:4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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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村空旷人稀，刘星妈的说话声老远就传到高素梅家里了，特别是高素梅，想到自己心上人，就要来到她的家中，激动得热血奔腾，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欣慰，好像就要做新娘娘似的，内心闪耀着对未来的美好生活的期待和钟情。
　　女人的爱美，自己的心里感觉就是唯一标准，不在乎别人有什么感受，只要打扮得自己满意了才住手，听了别人夸奖，不管是吹捧还是讽刺，她都不在乎。
　　高素梅也跳不出这个圈子的，她听见刘星妈的说话声，不敢怠慢，赶紧跑到屋内梳梳头，把流海用小木棍向内捲了捲，形成弯曲弧状，梳在前额正中，一对撩人心动的小辫子悬挂在两耳边，辫稍红头绳编的层次分明，鲜艳夺目，足有二寸长。
　　好在早上起床时就把准备好合身的、漂亮的衣服换上了，时髦的小圆领花布衬衫，外面套一件前面有两排钮的暂新的海深兰列宁装，搭配一条笔挺的香烟灰全毛泥裤子，脖子里围一条薄薄的嫣红牡丹花方丝围巾，打着个蝴蝶结。而像征蝴蝶翅膀的结带，飘浮在下巴前，显得优美大方。还特意学着古代佳人的化装，裁一块春节写对联时剩下的一块红纸头，（代替唇膏），将嘴唇用舌头舔了舔，润润湿，然后将红纸头叠起来，正面红色在外，含在上下嘴唇上，抿住，不一会，嘴唇就变成红颜色了，很是鲜艳，漂亮。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左边照照，右边也照照，后面也照照，自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高素梅刚打扮妥当，刘星一家三口人已经来到大门口了，高素梅妈妈赶紧上前打了招呼说：“啊！三哥，三嫂，来啦！快到堂屋里坐吧！”
　　刘星妈对着刘星说：“叫大娘呀！”
　　刘星腼腆地叫一声：“大娘好！”
　　“好好！好！”素梅妈满意地回答。
　　这时，高素梅的爸爸，正在厨师处张罗，帮杀鸡，洗菜，望见刘星一家人来了，也忙上前去，打招呼说：“老刘三哥，你们来啦！”
　　刘星妈赶紧对刘星说：“叫大爷！”
　　“大爷好！”刘星叫一声。
　　“好好！，到屋里坐吧！”
　　高素梅的爸爸叫高仲胜，身材魁梧而壮砚，面孔有些消瘦，颧骨微高，浓眉下深藏着一对炯灼有神的眼睛，那里面饱含无边的慈爱；宽大的嘴角上浮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的头发和嘴上翘起的短髭，都已花白。已经是五十四五的人了，但精神却很矍铄。他因腿部在解放战争中受过伤，不能干重体力劳动，大队为了照顾有功之臣，特意安排他饲养耕牛，平时很少来家，过问家中的事。
　　今天一早，素梅妈就跑到养牛场，对着高仲胜悄悄说：“大队和咱家一块请刘星吃饭，闺女素梅的婚事可能就随之定下来，你赶快回家换换衣服，张罗张罗，不要让人看了寒酸。”
　　素梅爸爸一听请刘星吃饭，预测到刘星可能成为他家未来的闺女婿。“女婿半个儿”呀！心中按捺不住高兴，马上放下正在铡草的铡刀，就往家跑。
　　人逢喜事精神爽，高仲胜一到家，就手脚不停地忙起来了，他首先把家中里里外打扫一遍，雅致的小院子处处显得明亮、整洁。接着又到厨师处料理，全身有一股用不完的劲。
　　在农村，这大爷、大娘称呼，本身就有准丈人、准丈母娘的含义了（婚后也有将岳父母称叫大爷、大娘的，但女方过门后则改称公婆为爸妈，这是孔孟‘出嫁从夫’孝道之一。有了小孩，儿媳们就冲破礼教束搏，特别对一些嘴巴偏紧的儿媳妇，便以小孩的名义就把公婆叫他爹、他奶了。）刘星这大爷、大娘一声喊叫，只乐得素梅爸妈脸上堆满笑意，好像年青了十岁。
　　高素梅妈妈领着刘星一家三口，穿过前屋过道门，只见院子里青砖铺地，整齐清洁，十分幽静。
　　来到堂屋，高素梅姑娘也从东厢房出来了，见了刘星和他的父母，她那安然自若的神情忽然间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未来的女婿、公公、婆婆。是激动，是害怕，还是幸福，自己也说不清楚，抿了抿樱桃般红色的嘴唇，迟钝地说不出话来了。
　　刘星妈抢先说：“主任，我们来找你麻烦啦！看这样兴师动众的，真叫人难为情！”
　　素梅妈接过话荐客气地回答说：“这有什么？你们可是稀客，平时请都请不到，要不是吴书记，我们也没有这个福份哪！”
　　高素梅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瞬间恢复了平静，显得十分沉着、稳重，不慌不忙地说：“大娘，大爷，你们就不要见外了，刘星从部队回家探亲，我们请过来坐坐，也是应该的么！你二老走累了，请喝茶吧！”说罢，高素梅把事先就放好了茶叶杯子，倒满水，端给刘星的父母。
　　刘星没有等高素梅端茶给他，显现出军人的礼节素养，主动上前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高素梅腼腆地用眼角扫视一下刘星，满意地微笑着。
　　三个人端起茶杯，不约而同的视线，一下子近距离投向了高素梅，同时发出惊叹的神色。乖乖，一个平时朴素、简洁的农村姑娘，稍微修饰一下，就变了原生态，成了花枝招展的人了。
　　刘星妈先声夺人，夸奖说：“高主任，你真漂亮，跟天仙似的。你演《天仙配》中的七仙女，就不要化装啦，俺做闺女那阵子，就不知道怎么打扮！”
　　婆婆夸儿媳妇——难得。
　　高素梅姑娘虽然还不是刘星的媳妇，受到这个将来可能成为婆婆的人称赞，心里喜盈盈，乐洋洋的，如同路边盛开的鲜花。
　　高素梅今天确实是大变了样，她美丽而动人，明亮的黑眼睛，微弯的浓眉毛，猩红的笑口，身材在短衣长裤搭配下，显得修长，婷婷玉立，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目眩的光芒。特别是她那腮帮上二个小酒窝，像朵玫瑰花似的吸引人们的视线。
　　刘星偷偷地望望高素梅，只见她全身散发出成熟的美，像一只熟透的水密桃。心里想，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一生也就满足了。
　　刘星的爸爸心里也在琢磨，胡思乱想起来，娶这样俊的人做儿媳妇，儿子在部队，媳妇在家守空房，家中很难说不招绿头苍蝇呵！
　　二家五个人在堂屋坐一不到几分钟，话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只听大门外，嘭嘭、嘭……，一台手扶拖拉机开到大门口了。
　　高素梅抬头一望，是隔壁秀山公社民政股长陈志聪。陈大表叔来了，五个人一齐站了起来，高素梅妈也赶忙跑出屋迎接，气氛非常和谐、礼貌。
　　陈大表叔虽说是本庄人，却在另外一个公社任民政股长，是个刚毅、果断、有能力，一心为公的好干部，一年365天，天天起早摸黑不得闲。由于工作忙，很少在家，就是夫妻俩想在一起，也是披着星星跑回家，顶着晨雾去上班，别人难得一见。
　　陈股长下了车，高素梅妈妈走上前去，一看是陈大表叔一个人，便问道：“大兄弟，她大表婶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素梅妈担心这位“红娘”不到场，没人穿针引线、敲罗打鼓，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陈股长也知道老婆临阵的重要性，回答说。“她在家换衣服，一会就来。”
　　刘星跟在高素梅身后，也同时跑出门，高素梅用官场上语气说道：“大表叔真守信用，又准时，可以当个外交家啦！”
　　刘星敬个军礼叫一声：“表叔好！”
　　“好好！你瞧瞧，到底是个军人，神情威武，气宇轩昂。怪不得外面人都讲哄了，说刘星留队了，我们庄要出人才了。他又瞅一下刘星，的确是穿着四个口袋的军官服，眼见为实。他继续说，你这几年在部队，的确变了样，士隔三日，刮目相看那！况且，你和素梅又要那个了，是双喜临门，你说我能不来！”陈大表叔有意地，幽默地开个玩笑。
　　素梅爸来到大门口，和陈大表叔刚打了声招呼，还没来得及言语，只听嘀嘀、嘀……，屋后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一辆北京J130双排座小货车开到了门口。
　　公社邵秘书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边打招呼，一边滔滔不绝说：“对不起，对不起，公社领导都到县里开会去了，说要布置学习、批判，在刘少奇的支持下，彭真在北京钓鱼台精心炮制《文化革命五人小组关于当前学术讨论的汇报提纲》即二月提纲；学习贯彻三月十九日，林彪在工业战线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写的一封信。林副主席说：七亿人口的社会主义国家，需要一个统一的、革命的、正确的思想，这就是毛泽东思想。要把毛主席的思想灌输到工人农民中去，才能改变劳动人民的精神面貌，才能使精神力量转化为巨大的物质力量。
　　还要继续贯彻执行毛主席亲自制定《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就是二十三条。
　　你们没看到呀！去年《人民日报》编辑部，《红旗》杂志编辑部发表文章《评莫斯科三月会议》，指出苏共新领导奉行的是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主义。下半年批判《海瑞罢官》，看来国际上反修斗争，国内的阶级斗争，加上彭真在共青团九届二中全会上，公开散布“怀疑一切”的反动谬论，形势非常严峻哪！特派我来做个代表。陈股长，素梅同志，刘星同志，你们好！”
　　邵秘书，名子叫邵正怀，是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青人，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脸，样子稍瘦了些，却匀称结实，两眼黑而有神，嘴角微微向上翘，显得坚毅，有主张，很有些才气，爱出风头。对上级唯命是听，对下级很懂得维护自己尊严，最喜欢的向上级写报告，反映问题；他很能按照形势和当时报纸上流行的词语和格式，丝毫不变味地讲话，写文章，深受上级的称赞。称他是“紧跟的典型，照办的楷模。”但群众不买这个帐，背地里仍称他是“邵真坏。”
　　今天，公社派邵正怀作代表，到大队参加庆祝刘星留队宴会，他认为是公社范围内很难遇到的事，其地位、份量显然不一般，心中很是激动。
　　军民鱼水情深，拥军优属是革命老区人民的光荣传统。是最好的拥军爱民活动方式，内容新颖、活泼、意义深远，下次到县里，就有好材料汇报了。于是，他很想在这个场合显示一下才能，收集点素材，给群体留下好印象，表明他站得高、看得远，有水平。
　　所以，一下车，就把国际形势，国家内部动态、变化，滔滔不绝，也不知别人能否听懂，愿不愿听，说了一遍。
　　高素梅似乎有些听厌了，不大理睬他这一套，也没去接他的话，什么国际、国内形势的，我关心的是我和刘星两人的形势呢！她有点埋怨公社为什么不派个领导而派个嘴巴子来，我和刘星关系能靠嘴吹到一起？于是，她不失礼地拿起了客套话，酸溜溜地应付说：“公社能来人，就给足了面子，你邵秘书在公社、县是重量级人物，大才子，你大驾光临，表示欢迎呀！等会人都到齐了，你可要站在全中国，放眼全世界，多发挥发挥理论才华呀！”（高素梅话里有点讽刺的意味，真实用意是叫邵秘书，嘴巴紧一点，这里不是开政工会议，不要口若悬河扰了主题。）
　　邵秘书听了此话，不觉一楞，头脑里还没有嚼清含义，嘴里却滑出，“没什么！没什么！”的话来。
　　大队长刘冠仁也没多理睬邵秘书，只是像征式点点头，意思是说，你来啦！接着他看看时间，三点五十分了，人来的也差不多啦！就招呼道，请大家入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