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波涛汹涌（上）


2008年8月1日，0：00，中国青岛。
　　卓立航坐在石老人旁边沙滩上的公共长椅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0点整是他与内线贺四的约定见面时间，但是何四明显是要失约了。海上的浪逐渐大了起来，咸湿的海风吹到脸上，仿佛給面部加了一层不透气的薄膜，搓也搓不下来，让卓立航的心里愈加烦躁。
　　何四并不是什么特工，也没有大能力，只不过是卓立航在日本人聚集的以名古屋为名的酒吧里上班的一个实习调酒师。在青岛工作的日本人总喜欢往名古屋酒吧里跑，除了祖传的下班不回家的习惯，还有个目的就是寻猎那些徜徉于此的物质女郎们。何四作为一个长相还过得去的东北小伙子，在姑娘堆里算是左右逢源，极受青睐，最后何四干脆做起了十几个姑娘的经纪人，将她们推荐給相熟的酒吧客人，給男女双方都节省了时间和精力，减去了打猎之前的漫长寻觅与等待。卓立航給何四的任务很简单，寻觅酒吧里的日本间谍，窃听他们的谈话——至于怎么鉴别平民与间谍，很简单，看他的手。
　　卓立航环顾四周，仍然是不见人迹，就一边摇头一边吹着口哨，决定再等何四几分钟，然后回东海一路的宿舍睡一会，天亮后必然又会是忙碌的一天。随着奥运会的临近，第十三办公室的工作量明显增大，卓立航建议的将部分间谍用技巧驱逐的提案没有被领导采纳，反而要求尽可能严密地监视他们的动向，这就成倍增加了十三办公室的工作量，尽管上级从其它省市调派了一百多人帮忙，但是这些人里面鲜有高手，即便是跟32岁的卓立航相比，能力见识也要低得多——所以十三办的人还是要在大多数案子上亲力亲为，忙得焦头烂额。
　　十三办最美的女特工孙艳艳（这肯定是个化名，没有人会起这么个俗气的名字）的面容浮现在卓立航脑海里的时候，同时浮现的还有一份第十三办公室的文件，其中的两行字为黑体：队伍中出现男女恋情，必须及时汇报，并将其中一位派往外地或转业。卓立航点了一根细枝雪茄，撮起嘴唇喷着烟雾，一个个大学女同学在脑子里放起了幻灯片，当然，都是自己系里的，除了那个湖南妞。
　　孙艳艳毕业于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今年应该是35岁，刚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是做情报研判的，不知何时竟然罕见地进入了外勤队伍，与卓立航搭档的十几个月里，充分展现了她的分析能力、反应速度、强悍身手以及渊博的知识和艺术品位，在卓立航惊为天人的眼神中，这就是个完人，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一个站在地球之巅的人。更可贵的是孙艳艳对搭档极其尊重，从不指手画脚，她五秒钟能捋清楚的方案，会再花十五分钟慢慢引导搭档去想明白，让搭档自己得出结论，这一点让卓立航暗暗感激。
　　不知道她现在在值班室是不是睡着了？精致的脸蛋和滑腻的皮肤会不会因为最近的忙碌少眠而变粗糙？卓立航抽了自己右脸一下，赶走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心，笑话起自己这个曾经的风流浪子。缓缓站起身，踩着紧密合脚的棕黄色丹拿军靴，做了三个深蹲起跳，把长椅上的墨蓝色3D包甩到肩膀上，晃了晃脖子以一米二的跨步向马路走过去。由于夏天只能穿单层薄衣服，自己的**和微冲都迫不得已塞到了背包里，后腰和腋下空荡荡的感觉让卓立航这个号称''火力之王''的外勤特工非常不适应，小腿枪套里的七发弹容量的小家伙，怎么能提供自己习惯的密集火力呢？
　　“您好！”
　　两位步行的联防队员向卓立航敬礼，看到卓立航从裤兜里拿出的蓝色名片式特别通行证，又再次敬礼，并踩着略显拘谨的步伐继续向北走去。卓立航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一看，瞳孔立即缩小，迅速跑了起来，惊得两位联防队员回头：
　　“领导有事？”
　　“在这等着！”
　　卓立航确认这个踉踉跄跄从人行道过来的人就是贺四，但是其状态很奇怪，卓立航知道这位实习调酒师其实是不喝酒的，那么在与自己有约的时候就更不会酗酒，那就是说他的身上发生了不正常的事。冲到贺四跟前扶着他的肩膀，缓慢地将他的后背靠在路灯杆上，卓立航心里已经明白，贺四的生命已经不可挽救。
　　“领导，这人怎么了？”
　　“叫救护车吧，你们俩跟车走，早上八点去市政府十一楼的十三办把情况汇报一下，记住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卓立航看着贺四苍白的脸逐渐发青，在心里默哀三秒，把他缓缓放倒在人行道上，站起身以正常速度走向自己的黑色指挥官越野车。自从05年在美国洛杉矶见过这种能使人死于心肌梗塞的药物之后，卓立航就通过自己的美俄两个渠道分别去找这种药，可是至今没有回音，今天重见，竟然被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