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的故事

(林祖美、董祥英、莫艺茗)

01
    父亲近来病得更加严重了，上个星期我几次三番跟他说：“我带你去上医院看看吧”。以往他生病他都是极其抗拒上医院看病的，总是对我说：“不去了吧，你专心上你的班吧，我吃点药，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之前我都这样的后来不都病好了吗。”这之前我都是任由着他这样一拖再拖直至病好。但昨晚我下班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他不断的咳嗽声，我赶紧推开门，看到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右手半握着拳头，左手盖在右手上，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不停，父亲的脸咳得像张烧红了的铁板，眼泪也直流，沙发都湿了一圈。我从没看到父亲这样过，一瞬间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突然间，父亲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下子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板上，手掌里还血迹斑斑的，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扶起父亲，打了医院的电话，随即背起父亲到楼下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仲夏的夜里总是这么的多雨，雨如令我的心更加地焦躁不安，害怕，害怕背上的父亲也像当年的母亲一样离开我，终于盼来了救护车，车子一路狂奔到了医院，父亲被送进了急救室急救，我整个人顺着一面墙壁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急救室门外的地板上。想起这些年来，父亲一心投在他的工作上，虽然从不曾忽视我，却也没有给我太多的关爱，他对我所有的付出和关爱都是不声不响的，平平淡淡的。相比起父亲的“安静”母亲细腻关心爱护我更喜欢。在我年幼时的记忆里，仿佛都是跟母亲待在一起，常常都是母亲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回到家给我们做饭，忙活完家务了，又来到我房间监督辅导我写作业，等我写好作业了，又会跟我聊聊天，那时父亲在我的记忆仿佛都是在忙他的工作，他的事业，有时候回到家也还在书房工作，母亲待人处事极其温和善解人意，对于父亲的“木讷”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任由他去。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许久，直到八岁那年，母亲因为车祸离开了我们，父亲的形象才在我的脑海里有所记忆。谁都无法想像到吧，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独自站在医院急救室的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两眼发直，心扑通扑通地直跳个不停，头发的末梢还有点点雨滴。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林释！林释！”

舅舅向我大步走来，用他健壮硕大的臂膀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外婆舅妈也随后赶了上来，焦灼哭泣地问到

“小释，妈妈怎么了？”

“你爸爸呢？”

“妈，你先别问了，你看林释都吓成这样了”

舅舅轻轻地拍打了下我的肩头，

“小释，别担心啊，妈妈不会有事儿的，舅舅在呢舅舅在呢，啊”

“嘭”

手术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走了出来，头微微地有点低，“唉”了一声，缓缓地抬起了头，摘下了他的口罩，我两眼放光地望着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再试试，救救我女儿”我的外婆哭喊着。

我已经忘了自己那时是怎样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空空的。父亲外出出差，母亲出事的第二天才回来。“嘭”“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

“我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突发心脏病，你平时都没留意到吗？怎么当子女的啊”

“那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病情暂时稳住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病人病情发现得太晚了，估计――估计时日不多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

“嗯，你现在进去看看你父亲吧。”

我推开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父亲的病床前缓缓坐下，两眼凝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医生说――”我欲言又止，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也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倒是他先开口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个大概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有今天也是该来的，我这一生愧对了你，更愧对了你母亲。”

我失魂落魄地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痴坐在医院的户外长椅上，开始不断回忆起父亲的话。

你母亲的死，是因为受到了那些旧物的刺激，是因为我间接造成的。是，是沐暮

02

林止18岁那年考上了L大，那年的秋天，他只身一人踏上北上的火车，来到了憧憬已久的L大，恢宏大气的校门，宽阔平坦的校园大道，曲折通幽的树林小径，当然也有前来报到的熙熙攘攘的新生人群。在那人群中，沐暮就这样出现了，齐肩短发，纯白的上衣，浅蓝色的牛仔裤，站在人群中左右张望着，眼睛微微一眨，让人感觉仿佛有一阵风吹来，使人心旷神怡，林止砰然心跳，鬼使神差地就向她走去，问到“同学，你好，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谢谢啊，不用了，我在等我的朋友呢。”

“哦，这样啊，那我可以知道一下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我叫沐暮，沐浴的‘沐’，暮色将至的‘暮’，你呢？”

“你好，沐暮，我叫林止，森林的‘林’，停止的‘止’”。

“沐暮，沐暮”

“咦，沐暮，这是谁啊”

“哦，这是林止，我刚刚认识的，林止，这是我室友，明然”

“你好！”

“你好！”

“沐暮，咱快回去了吧，回去收拾收拾该集合去了”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林止，我们还有事儿就先走了啊，再见！”

“再见！”

他看着她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恍然想起都忘了问她是哪个系的。

不过他想也没关系。既然都在同一个学校的，总会遇到的。

林祖美201605620137

03

还沉浸在刚刚相遇的喜悦当中，脸上泛起一阵阵笑意，林止笑起来像是一幅画，洁白的牙齿，微微上扬的嘴角，身着白衬衫的他，阳光透过校道两旁的树洒在他脸上，浑身散发着荷尔蒙。

“哔哔哔”诺基亚一阵震动，把林止从刚刚美好的相遇中拉回现实，辅导员发了紧急通知，今晚19:00准时在2046教室开班会，林止回到宿舍，把杂物有条不紊的整理好，九月的天热得让人坐立不安，让第一天来校报道的喜悦显得些许焦躁，林止起身走到洗漱台前接一捧凉水往脸上泼，此刻内心微微清凉，前额的头发被打湿看起来更有魅力了，舍友陆陆续续来到宿舍，男生的友谊总是来得那么快，林止已经和舍友打成一片，下午的时光在闲聊中过得异常飞快，转眼快到了班会时间，辅导员一再强调第一次班会不能迟到不能迟到不能迟到，林止当然得提前一点到啊。

校道两旁的花争奇斗艳，树荫下一行人欢声笑语，楼梯拐角总是发生美丽故事的地方。“咦，那不是沐暮吗，居然这么巧，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犹豫之余，沐暮已经和着女伴往楼上走了，沐暮还来不及看见林止，女伴十分着急的拉着她走，生怕第一次班会迟到。林止心里默默惋惜，唉，又错过了一次机会。林止健步走到教室，进门前用余光扫了一遍教室，中文系的他几乎整个班都被女同学包围起来了，可是这并不影响他聚焦在沐暮身上，沐暮就像一个磁铁，深深吸引着林止，沐暮抬头，用手轻轻撩起头发，沐暮和林止的眼神相撞了，再一次对视，沐暮笑着摇晃着双手，好巧啊，原来我们是同班同学呢，林止当然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激动，用力的摇晃着双手，仿佛整个班几十号同学如同空气般，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哒哒哒哒”辅导员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出现在门口，同学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座位上，大学的老师和高中的老师看起来是那么的不一样，辅导员染着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化着一个不浓不淡的妆，看起来很让人舒服，心里暗喜，终于不是别人班的老师了。大学第一堂课当然是自我介绍，自我介绍是人生中不可缺少但又让人想吐的东西，转眼又想到沐暮，既然沐墓在，我一定要做一个完美的自我介绍，绞尽脑汁想尽毕生所学，就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

04

紧接着，大学第二堂课随之而来——军训，夏日的酷暑总是那么不依不饶，似乎每一个魔鬼教官都偏爱“铁板烧”，只要军训过程中出现一些小差错，铁板烧便是家常便饭，林止一个大男生的手都被这炎热的地板灼灼燃烧起了小水泡，晚训结束后，林止来到校医室，排队拿药膏擦拭伤口，缘分总是那么妙不可言，冥冥中注定似的，又遇见了沐暮，看来沐暮也是来拿药的，可是，校医室里排着长长的队伍，为了不让沐暮能早点擦上药膏，林止把手上的药膏递给了沐暮，沐暮推辞着说“我没事，反正队伍也不是很长，我排会队就好啦，你赶紧回宿舍擦药膏吧”林止说“那也行，我陪你排会队”林止无非就是想单独和沐暮多呆会，两个人在排队过程中聊了各种各样的趣事，时间就这么悄然而逝，看似很长的队伍不再那么长，看似不熟悉的两个人也不再那么的不熟悉了，憧憬爱情的两颗心慢慢靠近。拿完药膏后，校道上的人也渐渐稀少，距离门禁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林止不放心沐暮一个人回寝室，执意要送沐暮回寝室，沐暮半推半就，心里的确也有些许害怕大晚上一个人走在校道上，一路上，林止找各种话题，沐暮也十分喜欢和林止聊天，让人感觉林止是一个面容清澈，眼眸深邃、阳光帅气的男孩，忍不住向他靠近，回到沐暮宿舍楼下后，林止轻声说了一声“拜拜”，沐暮手里捧着药膏，站在门口前轻轻的挥了挥手，一直目送林止离开，直到林止消失在她的视野才转身上楼。此时的林止看了看手里的表，啊！不行，我得快回宿舍，还有五分钟就门禁了，一路狂奔的他终于在宿管阿姨关门前一分钟踏进了宿舍门，尽管一路的狂奔，但内心还是非常愉快的，这是一个散发着荷尔蒙的夜晚，宁静而美好。

05

大学生活，一切都进入了正轨，一切都那么新鲜，一切都吸引着悸动的心。没有课的夜晚总是那么惬意，沐暮把一袭长裙换去，换了一身清爽，休闲的运动装，戴上耳机，随身听里放着小虎队的爱“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让青春做个伴”径直走向了操场，跑步挥洒汗水之余，沐暮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林止，她知道，她已经陷入了爱情的漩涡，而此刻的林止在不远处的篮球场肆意的挥洒汗水，林止从沐暮一进入田径场那一刻起，眼神就再也离不开她，或许为了吸引沐暮，林止打篮球更卖命了，发挥比平常更好。天公不作美，或是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晚秋还是会时不时下一场磅礴大雨，林止放下手里的球，拿起那件格子外套，迅速跑到沐暮的身旁，沐暮欣喜但又夹杂着害羞，被淋湿的她身着白T恤，难免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内衣，害羞的沐暮双手捂在胸前，林止并没有在意到这些，而是一心想快些送沐暮回寝室换衣服，生怕沐暮感冒了，一路上沐暮躲在林止为她撑起的“伞”下跑回了宿舍，路上踏进了不少水涡，溅起的水花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是欢快的。宿舍楼下，四目相对，被雨打湿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林止再也忍不住了，他俯下身在沐暮耳旁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沐暮羞涩的抱住了林止，立马转身跑向了宿舍。

董祥英201605620146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林止握着被雨水打湿的格子外套缓慢的行走在校道上，没有心思顾虑顺着叶茎滑落下来的水滴掉进已经有些湿透的白色T恤里面，也没有心思顾虑地上坑坑洼洼的泥水弄脏了白色球鞋，他只是觉得心脏“砰砰砰”跳得太快，打翻了在内心贮存很久很久的蜂蜜罐子，除了甜，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林止也记不清楚他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他只记得他坐在宿舍的椅子上面不断回想沐暮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可爱的脸庞涨得通红的模样，止不住的傻笑被舍友敲了一下脑袋揶揄了一句才清醒过来。

那么，从现在开始，沐暮就是林止的女朋友了。

06

第二天，林止早早的就在沐暮的宿舍楼下等着了。

夏日的清晨还是很安逸的，不似正午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挣脱云朵的束缚，只露出了一点点让人觉得舒服温暖的阳光，林止站在沐暮宿舍楼旁的树下，偶然吹来的一阵风像是帮手，轻轻拨开了他额前的细碎刘海，也吹开了他白衬衫的下摆。

沐暮走出宿舍楼道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松开了挽着舍友的手愣在了原地。林止刚好看过来，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她有些失去焦距的双眼，只觉得沐暮又可爱了几分，于是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歪头假装带着一些嘲笑意味的继续看着她，意思是，等她自己走过来。

沐暮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有些羞怯又有些恼怒，小跑着到林止的跟前，抬起拳头想要打他一下，却被他一把包住了拳头

“诶诶，我是来接你一起去吃早餐的，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林止笑着将沐暮的拳头摊开，将他的手指插进沐暮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沐暮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和林止交握的双手，耳根子又被红晕悄悄爬满了。

只是校道两旁的树又绿了几分，花又开了几朵，谁知道呢？路过这条道路的少男少女们，脸上都挂着青涩的笑容，特别是刚刚陷入爱情的他们，他们无暇去顾及四周的风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心里最美的风景，都是对方。

07

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经过了紧张的期末考试，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乡，和家人一起度过夏天。

林止带了不算多的行李在宿舍楼下等着沐暮，打算一起去车站坐车回家，虽然两个人的家乡一南一北，但这并不影响两个人同行。

林止抬手看了一下表，他已经在这里等了沐暮将近一个小时了，他有些着急，拿出手机正要给沐暮拨电话的时候，看到了从楼道里急匆匆出来的哭红了眼的沐暮。沐暮看到了他马上扑进了的他的怀里轻轻抽泣起来。林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疼，轻轻地顺着她的背，压低了声音的在她耳边哄着她。

“我-我-我把车票-弄丢了。”沐暮把自己的脸埋到林止的胸膛，声音一抽一抽的闷闷的从林止的下方传出来。

“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沐暮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可是，没有车票收拾好了有什么用呀”

林止摸了摸她的头发，手指轻轻拭去她眼眶周围的泪水，拉着她的手走进宿舍

“姐，她行李太重了我上去给她拿下来行吗？”

得到了看门大姐的同意后，林止来到了沐暮的宿舍，其他人都已经走了，林止让沐暮坐在空了的床铺上，替她收拾着因为找或者票弄乱的行李。

“再去重新买票就好啦，哭什么呢？傻不傻。”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啦，咱俩的车都赶不上了。”

话语里面没有责怪的意思，却引得沐暮又一次抽泣了起来，林止没办法只好放下手头的东西坐到她身旁，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子，在她蓄满泪水的眼睛上印上一吻

“没有关系的，不要哭啦，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待会咱俩再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最近的票就好了，又不是回不了家了是不是。”

“好。”

“这样咱俩又可以待久一点了，不用分开的这么快。你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这个理儿。”

沐暮不好意思看林止，觉得自己特别特别蠢，捂着脸点了点头。

08

到火车站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太阳快要下山了，天空原本清澈的蓝色慢慢被越来越深的橘黄色抢了风头，火车站也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星几个买了晚上车票的人在候车座椅上或坐或躺。

林止拉着沐暮走到售票口询问最近到北城和南城的车票，得到的结果是凌晨两点才有一班去南城的火车，为了陪沐暮，林止只好买了一张凌晨四点回北城的票。

凌晨一点。

候车室里的人已经快要走光了，只剩林止和沐暮还有周围剩下几个人此起彼伏熟睡的呼噜声。室外又下起了大雨，导致空气又凉了几分，林止从背包里面翻出自己的外套给沐暮穿上，看着沐暮困得脑袋钓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轻轻地敲敲她的额头叫醒她

“你的车快要到啦，忍住不能睡。”

沐暮使劲揉了揉满是睡意的双眼，对着林止噘了噘嘴，将小脸全部皱起来，像是在抗议的样子，林止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凑到她耳边故意轻轻的说“你噘嘴的时候我都以为你是在叫我亲你。”

沐暮握起拳头以为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锤着林止，其实在林止看来就是小猫在挠痒痒，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了没有人在看他们之后，一只手擒主沐暮作乱的双手，一只手抬起沐暮的下巴，用他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但似乎他对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并不满足，他松开了抓住沐暮双手的手，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又凑了过去，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齿，加深了这个吻。

沐暮觉得她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做这样亲密的事情，但是她没有力气推开林止，她也不想推开，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两个月都没办法相见了，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林止对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反抗。

终于，北城的火车来了，沐暮拖着行李站在车门前舍不得进去，她回过头看着现在还离她很近的林止，还是忍不住冲到林止的怀里与他再温存一番

“我真的走啦。”

“…嗯。”

“再见。”

沐暮转身走进车厢，拉开车窗的窗帘向林止挥手，车慢慢的启动了，林止看着沐暮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阵酸意涌上心头，对着沐暮大喊，也不管她是否能听见。

“怎么办，你才走一秒钟我就开始想你了。”

09

再往后，发生的事情就越来越平淡了，他和沐暮像这个世界上每一对情侣一样，有过开心有过争吵，也经历过无数次分分合合，最终还是没有走到最后。父亲也不太能想起来了，他告诉我，他脑海深处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毕业那天，也就是他和沐暮分手的那一天。

他们分手的原因和所有毕业的情侣一样，来自不同的城市，有着不同的理想和目标。父亲和我说这一段的时候是平静的，平静到不像是在自己的故事。

毕业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它仿佛在祝福所有的人，“毕业快乐”。

拍毕业照的时候，沐暮刻意找了一个离林止有点远的地方。林止看着沐暮穿着有些不合身的大号学士服，显得她更加娇小可爱了，刚想走上去捏捏她的脸，沐暮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的走到了另一边站好。林止叹了口气，他以为沐暮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争吵闹脾气，想要跟过去和解，耳边却传来班长的催促声，他便打算拍完照再去找她。

班长终于说了结束，林止长腿一跨，挡住了准备逃走的沐暮，只见沐暮低着头不愿意抬起来，林止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啦，小宝贝？”

沐暮摇摇头，将口袋里面的东西塞到了林止手中，推开林止打算走掉，林止顾不得弄清楚手上到底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拉住了沐暮的手挽留她，他看到沐暮的肩膀幅度很小的一上一下耸动着，他知道她在哭，不想让他知道。

“林止，我们就此别过吧。”沐暮的声音带着些哽咽“我问过我妈了，她不愿意我去北方，我没办法，真的。”

林止的眉头越锁越紧，抓着沐暮的手也越来越用力，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发现他没什么能说的，他也没有办法做出承诺，他恨自己没有能力。沐暮发出了一声痛呼，林止才知道他太用力了，松开手才发现沐暮的手腕已经被他勒出了红印

“林止，我们放过彼此吧，你也很累了不是吗？”

“林止，再见。真的再见了。”

10

我坐在医院的户外长椅上边，终于是缓过了神，我虽然还是无法理解父亲，但是我知道父亲快要离开这里了，我得陪着他走完最后这一段时日。

父亲去世那天，我问父亲还有什么没有了却的心愿，父亲摇了摇头，他说他都释怀了，早就释怀了，他在将母亲娶进门的时候其实就发誓说过以后的人生只有母亲只爱母亲，但这些母亲并不知道，我也是看到了父亲遗物里的日记本才知道的。

还有我名字的含义——林释，是释怀的释。

我12岁的那一年，我最温柔的母亲过世了。

我20岁的这一年，我的46岁的父亲过世了，他走之前，跟我讲述了他20岁的故事，我知道他是想给我一个忠告，也是在给他自己一个最后的交代。

我双手抱着用白玉罐子装着的父亲的骨灰，答应了父亲闭眼之前使劲攥着我的衣摆对我说的最后一个请求，将他葬在母亲的身边。

11

今天，是我20岁的最后一天，我来到了父亲母亲的墓旁边，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我想，这是我对我这20年来记忆的告别。

再见，20岁的林释。

莫艺茗20160562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