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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烟”系列纪实小说一
童年种烟
我爷爷是从刘家带来周家的,生下我娘又是独苗,我爹也算招郎进门,烟瘾也特别大。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他们父子俩一年难说上两句话。
到我们这代,姐弟六个,我是兄弟中的老大。“公婆为头孙”,爷爷自我从小就偏爱,他不抽烟,却惯坏了我从小抽烟,我要抽烟他就给烟,经常还花钱买几包烟为我存着,
我要月亮,只是那天上的月亮摘不到,否则他也要为我去摘月亮……
十岁时,我就有烟瘾了。
爷爷做金刚和在外面喝酒所接到的香烟都给了我,仍然不够,常常还要拿钱给我买烟。有天夜里爷爷对睡在他脚下的我(我很小就跟着爷爷睡,大人们说是暖脚)说∶“明年腾出两列土(种菜的地),也种生烟。”
第二年,春风渐暖的那个傍晚,爷爷果真收拨了两列白萝卜地。我放学回来书包还在背上,就接了爷爷的锄头,撅着屁股,高高兴兴地开始挖土。父亲从公社回来,老远路上就对我大喊:“在做咋个?”
"挖土”,我有些胆怯地回答。
“挖土做咋个?”父亲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种烟,”
“爹,今年为你种两列最好的生烟”,我讨好地急忙补充说。
“还不去放牛,没出息,看来真是个背锄头的命!”父亲边走边丢下那句话。
我站在土里惘然了半天。
爷爷栽烟苗的时候,我邦着从筐箩里双手捧着黑泥和成的鸡鸭粪,小心翼翼地围铺在烟苗的周围。烟苗长得最旺绿的时候,我带着弟弟们去烟土里捉虫。有好多长着胡子,毛茸茸,一身发绿的虫,蛇一样盘伏在被啮成锯状的烟叶上。
“必须彻底干净地把这些害人虫早日消灭干净!”我庄严地对弟弟们说。
捉一条虫,我们必定捻破它鼓鼓的肚子,淡绿色的汁液有时喷在我们脸上,被捻死的一堆尸体,我们最后用牛皮纸包着,把它架在燃烧的火苗上。
夏天来时,烟苗长成了一棵棵宽叶似的大芭蕉树。阳光斑彩闪亮在肥绿的烟叶上,爷爷对 我说:“该断生了,该抹油了”!
断生我知道就是掐断烟的顶苗不让它再往上狂长了。
“抹油是做咱个”?我问爷爷。
爷爷说,在陷断顶苗的地方在涂上一层质好的好茶子油,烟叶就长的更厚、到时抽起来更有冲劲。
按照爷爷的吩咐,那个夏天的星期日,我搬了个高高的櫈子,站在櫈子上,在烟林里忙活了整整一天。
收烟的时候,邻居们都过来围观啧啧惊叹∶说我和爷爷是在砍树。
两棵一捆用绳绑着,爷爷在上面拉,我在底下送,爷俩把一百二十棵烟运上老家的晒楼。
盛夏的太阳真有劲,阳光下晒楼上的烟叶不几天就由绿呈黑、由黑变紫、由紫变黄,最后一片灿烂金黄。我想到了“黄金页”--------那是上海烟厂当时出品的一个很响的品牌烟,烟盒图案是两片宽大的金黄烟叶,与眼前金光灿烂的烟叶竟是一模一样。
当干部的父亲在该来时候就真的来了,弯下厚实的背脊,他没收了那片灿烂的金黄。用麻绳叠成一捆捆,然后锁在公社他办公室的大抽屉里。
“小屁孩,好样不学,抽什么烟”!
我眼里噙着泪花,委屈地对着爷爷呼喊:“爷爷,我爹他是狗地主!狗地主!”
爷爷当然也生气了,发誓明年再不种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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