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年代
作者说:
退伍不退色,国家利益至上。10年白多于黑、正多于邪、春风多于腥风、和谐多于血雨的搏杀,终修正果。21世纪,一个充满机会的时代。浙大高才生却成了特种兵中尉的王好,因父亲去世离开他热爱的军营,回西衢市接管父亲留下的公司。就此,铁血又不失幽默的他,与贫嘴黎江、硬汉张养涵、秦之贻、水如烟等人,与黑白两道各路人马周旋,在演绎侠骨柔情的同时,成为西衢市商界的领袖。城市江湖情、城市江湖险、城市江湖趣。一个沸腾的年代…… 过来支持你扯淡。
第一章:扮猪吃象与盟约初定(1)
那日,也就是2002年夏天的某日。具体哪日重要么?不重要,那咱们就继续往下扯,小说不就是扯蛋么。2002年夏天的某日下午,太阳毒辣辣地,跟个二傻子似的,一个劲暴晒着那座叫作西衢市的城市,大有不把人晒毙了决不罢休的气势。
在这样一个有些二五零的日子里,我们那位绝对不会二五零的王好出场了。
名如其人,王好很好,27岁的他,此前一直顺风顺水。家里在西衢市开着一家规模尚可的物流公司的王好,在浙大读工商管理专业的第二年,因为从小的向往,脑子突然如“巴神”一般因为思考人生而短路,放着好好的书不念,参军去了。并因为智商高和从小在西衢市武术队打下的底子,成了南京军区特种部队“飞龙”的一员。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突然去世,为打理家业而被迫退役,已有6年军龄,并从士官晋升为“飞龙”特种部队中尉的王好,很可能会成为一名将军。将军梦是他放弃浙大学业的理由。
王好的至理名言是不想当好鸟的鸟,不是好鸟。同理,不想当将军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现在,也就是2002年的夏天,他却接过已故父亲留下的产业,过早地成了一名商人。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在好男人的道路上成长。
除了父亲去世,以前其它一切的一切都一直很好的王好,现在却十二万分的不好。五颗光头锃亮,五条大汉剽悍,五把菜刀萧杀。任谁面对这样的架势都会不好的,王好也一样。王好似乎有些蛋疼了。
坐在父亲生前曾经坐过的有些乏旧的大班椅上,王好苦着脸,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着左手的食指,似乎在犹豫或选择什么。这是他从小学就养成,直至当了多年特种兵都没改掉的习惯。
因为家教极严,从小习武却轻易不跟人动手的王好,但凡被同学欺负,总喜欢扮猪吃象地示弱,以求别人放过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从小有着“好鸟”拿破仑式将军情怀的王好,总认为男人的勇气和本领应该用在建功立业上,而不是用在等同于市井之徒的纷争上。
二杆子才喜欢呈勇斗狠,有那力气不如去西衢的江边挖黄蜡石,跟狗日的黄蜡石拼到底,没准还能拼成富翁。
但事实是你越好心退让,别人就越歹毒地进逼,直到你退无可退而奋起还击。其结果,总是让王好成为那头他自己并不喜欢当的大象。
而别人就总是杯具地想,我咋那么二逼呢,惹谁不好,偏去惹大象级别的人,我就是狮子也不能惹大象啊,何况我最多也就一鬣狗似的人物,至多对付个羚羊什么的,跟大象叫板,那不是土蛤蟆蹲马路上楞装迷彩吉普车么。
那还是10年前,王好读高一第一个学期时的某日。又来了,具体哪日真的、真的很重要么?哦,不重要,那咱们就继续往下扯,小说就是扯蛋。
独自一人坐草皮跟被狗啃过似的操场边看《世界军事史》的王好,因专注和投入,不仅没注意有踢飞的足球落在他身边,更没注意一伙高三学生喊着让他拣球。
人一投入,就容易犯傻,忆当年,我就见过王羲之因为写不好字而错把墨汁当大酱吃。
穿越下先。话说公元一千七百年前,心疼儿子的王夫人到书房看王羲之,却见王羲之手里正拿着一个蘸着墨汁的馍馍往嘴里送,还吧唧吧唧嚼得津津有味,嘴角尽是黑色的。
母亲又着急、又心疼地抢下王羲之手中的馍馍,问他馍馍味道如何,小王同志点着小脑袋壳,雷人地回答说:“歪雷——狗得,很好,很好!就是这大酱味道有点苦!估计是高句丽人的酱。”
扯远了,现在回到王好读高一的年代。专注的王好正可着劲跟《世界军事史》较劲,没注意情势的变化,正痴呆地为两朵,一红、一白的玫瑰而引发的战争心潮起伏、追古思今着,一场对学生们来说不亚于玫瑰战争的危机,因为一个足球而引爆。
那伙高三生因为觉得被王好这个新生无视而走到他身边。因为其中一人拽他头发,沉浸在玫瑰战争中的王好,只好被迫地从玫瑰战争走向现代的拳脚战争。
头皮吃疼的王好,本能地在第一时间放下书的同时,迅速使出在市武术队学的类似缠丝拳的技法,右手用力压住对方拽头发的手,控制对方的手并保护自己的头发不被抓落,同时左手疾出缠住对方被控制的手臂的肘部,也不起身,腰部配合双手向左倾斜并发力,顺势就将那人摔出1米多远后,才发现事态严重,七、八个比自己起码高小半头的高年级学生正“友善”地围着自己。
那种“友善”可以用“辉常”二字形容,绝对比粤语评论第一人还“辉常”。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王好,赶紧起身一步就迈到被放到的高三生跟前,边扶起他,边诚恳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却直骂这伙人扰了自己的玫瑰战争梦,丫丫的直想把他们的直系,外带旁系亲属问候个遍。
那人没好气地推搡着王好说:“你他妈的小屁孩,老子让你拣个球,你给老子充大爷装没听见,现在还敢还手摔老子,奶奶个熊,你欠揍啊?”
这次王好既没还手,更没避让,任由着对方推搡自己出气。边心里继续问候他们所有的亲属,边满脸堆笑地继续致歉说:“是我不对,我下次改正,一定好好地改正,好好改正。”
“怎么着,还下次?还想着摔老子啊?”那人火更大了,贴着王好的耳根吼着,唾沫星子直飞。
微微地皱了下眉,王好压下心火继续装笑脸说:“大哥,我、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啥意思?啥意思!当我二傻子是不?”那人咄咄逼人地嚣张着,逼问王好,形象已经有点接近二傻子了。
王好依旧故作憨傻地一摸脸,不着痕迹地顺势抹去那人喷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心想你不二傻子,全地球人就没二傻子了。
接着继续装傻地说:“我是说,下次、下次大哥一拽我头发,我就依着大哥使的劲,自动来个狗吃屎趴地上,嘿嘿,狗吃屎。”王好边说,边配合着自己的话,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用一个前扑的姿势摔到在地,样子滑稽而难看,惹得对方一伙人哈哈大笑。
见过傻的,没见过王好这般傻的,自己摔自己,亏他想得出,丫的,整一个二百五么。
见王好一副傻不啦叽、二逼到家又好说话的样子,一个个子超过1.85米,身材健硕,看着像是这伙人中领头的高三生,斜歪着头,抿着嘴唇、眯着眼睛,用睥睨而充满蔑视的眼光望定王好。
许久,高个子才用轻慢的口气说:“小子,叫什么名字?挺懂事的,能自个摔自个,有意思。再给哥们表演一个自个抽自个耳光的节目,赶紧响亮地自个抽自个俩耳光,再在去校门口小卖部给老子们买些可乐来赔罪,这事就算完了。”话语嚣张无礼至极,却似乎还透着优待“俘虏”的意味,足见此人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
“我叫王好,这就去买可乐,这耳光么,几位老大可否商量下,就算饶了小弟,我再给各位大哥表演个狗吃屎,行不?今后我一定好好孝敬各位大哥。”
尽量伪装低调的王好,声音里有那么些献媚和求饶的味道,这小子天生是个戏子的料,不当演员可惜了,演个二杆子鬼子兵,绝对比潘长江还潘长江。
献媚求饶的同时,王好右手的大拇指开始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的食指,这是王好犹豫或选择“扮猪”还是当“大象”时的习惯性动作。
花钱消灾,为这伙人买些可乐算不了啥,老爸开物流公司的王好不缺钱,但自己扇自己耳光是万万不能的。
装傻示弱没关系,可男人的脸是什么,男人的脸是尊严。有些人的屁股都可以尊严,新闻里没少见因为屁股让人**、偷摸而告得人吃官司坐牢的。既然屁股都尊严了,那脸就更尊严了,能乱抽脸么?即使自己也不行。
虽然家教极严,但跟国共战争时期军统头子戴笠同为浙江江山人的父亲,骨子里秉承了江山人“戆戆”的硬气,经常教育王好不欺人,但也不能被人欺。
尽管为了和谐社会,王好大多数时间里都很低调,但在有关“尊严”这个做人的原则上,王好决不会让步。“人可以受委屈,但不能受别人侮辱,更不能自己侮辱自己。”王好想起了父亲的话。
“你他妈的还敢跟老子们讨价还价?可乐是必须、必须买滴,这耳光么,更是必须、必须抽滴,这是西衢中学中央人民政府的最高指示。”一个子不高,但长得油头粉面,一副娘娘腔的戏子模样,一看就是个喜欢贫嘴的猪哥所说的调侃加挑逗的话语,让这帮家伙得意并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领头的身材健硕的高个子笑完后,继续用睥睨而充满蔑视眼光望着王好说:“王好,你爸妈是个250的傻逼加猪头,替你取这么个破名字。把‘好’字拆开就是‘女子’,我代表西衢中学中央人民政府要检查你裤裆里有没有卵泡?小三子,你去摸摸,检查下,看这小子是不是阴阳人。”
男人的脸不能随便抽,男人的裆当然也不能随便摸。即使封建王朝,皇帝想割人的裆,那也不是可以随便乱割的,起码得自愿。何况现在推翻了三座大山的新社会。
什么是新社会,就是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王好当然是人民喽,既然是人民了,这裆自然就不可以让人乱摸着玩。
付钱可以摸裆么?这得去问鸡鸭们同不同意,倘若鸡鸭们不同意,即使付钱也照样不能乱摸裆,发廊妹告嫖客的事还少吗。
当然,**是允许的,但绝对不能当着公众的面,否则因为有伤风化,警察叔叔一样可以治你个猥亵罪什么的;如果一不小心上了头条新闻,就艳名远扬了,女的可以用丝袜上吊,男的就用裤带上吊;不过,还是跳西衢市的乌溪江省力,反正乌溪江没盖。
第一章:扮猪吃象与盟约初定(2)
一忍再忍却无效,还连累父母受辱的王好明确已经到了无可后退的境地后,再一次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了左手的食指,只是摩挲的速度比往常快,这代表王好已经做好了选择,他不再犹豫了。他将作出“王好”式的还击。王好终于一扫先前低调懦弱的姿态,眉宇舒展,脸上的苦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坏坏的,但又看着让舒服的调皮的笑意,原先因刻意示弱而黯淡的眼神,骤然间明亮起来,宁静淡定中让人莫测高深。
没等那个令人讨厌、被称作小三子的贫嘴娘娘腔靠近自己,王好用一种懒洋洋的充满不屑的语调调侃道:“小三子,你真的像出来‘卖’的鸡,专给人当小三?可你明明是只鸭啊。哥们可没有断袖的癖好,你还是去摸这个身胚挺好,却头大无脑的家伙去,瞧他是不是蹲着撒尿的货色。如果不是,赶明儿你大爷我介绍他去深圳做‘鸭子’去,瞧他这身架,一准是个‘鸭王’,比你小三强。”王好边说,边用下巴努向这伙人里领头的家伙。
其实,真正熟悉王好的人一直知道他是个说话非常有幽默感的、损起人来不要命的坏小子,朋友间插科打诨的从不落下风。
像王好这样聪明的孩子,学习和吸收的信息自然比老辈的人多了去了,加上开放而自由的天性,闹个恶作剧,耍个小聪明和嘴皮子,就是大人也招架不住,更别说眼前这伙人。
贫嘴娘娘腔小三子被王好突然的变化给镇住了,立在原地,看看王好,又看看他们的头,不知如何是好。
领头的身材健硕的高个子发话了:“你个小逼崽子皮肉痒痒了,嘴巴还挺能绕的。看来得老子亲自抽你耳光了。”说完,用一种猫戏老鼠、并带有愤怒的目光盯着王好,想在对王好进行彻底的精神凌辱后,再对他进行身体打击。
这家伙挺懂痛打落水狗的战术。可惜,他往常屡试不爽的战术,今天注定要失败了。因为王好不是狗,王好是一头伪装成猪的、强大到可以让狮子都臣服大象。
在目光与目光的对视与较量中,高个子的目光碰到的是一种更强大的目光。高个子凶狠外露却缺少内质的目光,在王好的目光面前黯然失色。
王好懒洋洋的,却淡定无畏、舍我其谁的目光,虽然没有太阳般的霸道和炙烈,但浩瀚博大得可以摄取所有的光亮,并将它们纳为己用。
先前让人觉得猥琐的王好,因为精、气、神的复位而很有些玉树临风的气势。脸露调皮又坏的可爱的笑容,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斜依着身边一棵广玉兰,因没发育完全而略显瘦削却修长结实的小身板,在夕辉下发出了与其年龄绝对不符的强大的气场。
被王好的目光彻底打败的高个子,因为形势所迫,终于不计后果地出手了。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大多数人都有的劣根性,自取其辱也就在所难免。
高个子一记右摆拳,跟着一记左钩拳,拳风凌厉,估计他肯定练过拳击或撒打。
当今中国大多数城市学校都有各类体育培训队,西衢中学也不例外,估计今后能为我们蓬勃发展的体育事业,贡献几个奥运会拳击、摔跤、跆拳道冠军。
高个子出拳时,王好没动,待拳头近身时,王好动了,一个旋身,身子移向右侧,高个子的双拳狠狠地击中广玉兰树的树身,拳锋处的皮肉就爆开了。
不给高个子从双手的剧痛中回神的机会,在市武术队练习拳术套路,兼练散打的王好一记短促而劲爆的低鞭腿踢中高个子的左膝弯。膝弯肌肉群与韧带遭受重击的高个子立刻翻倒在地,双手捂着左膝弯痛苦地打着滚呻吟着。
擒贼先擒王的目的达到后,王好依旧脸露调皮又坏的可爱的笑容,用依旧懒洋洋的又淡定无畏的目光扫视余下之人后,漫不经心地问:“还有想抽我耳光的人么?没,我就去给你们买可乐去了。”语气平稳却尽显从容和大度。
以贫嘴娘娘腔小三子为首的几个平时惯打顺风仗的家伙,现在才知道眼前这个低年级的小子是个扮猪吃象的家伙,惹不起。
一伙人正琢磨着如何说些台面话,站在王好身后那个先前因为拽王好头发而被摔的家伙,不甘心地突然从背后连胳膊带身子地抱住王好想搞偷袭。
训练有素,反应灵敏的王好飞速抬起右脚,用脚后跟狠跺对方的右脚背,同时,不等对方抱实,双手一拐,贴腰际疾速沿着双肋往上插,待手腕搭住对方胳膊时,手腕一翻成勾手,握住对方的双腕,双臂齐胸横抬着往两边奋力一挣,瞬间就破了对方的箍抱;接着右腿向后一伸,缩腰甩肩的同时,双手牢牢控制住对方的双腕向下压,几个动作在0.3秒钟内一气呵成,火石电光间,那人就被王石用一个非常规的过顶摔从头顶抡了出去,躺地上不动了,估计是摔岔了气。
这是一个强者说话的世界。如果王好对付高个子还有讨巧的嫌疑,但眼前王好破偷袭的一幕终于让其余的人真正害怕了。
贫嘴娘娘腔小三子一伙赶紧说:“哥们对不起啊,对不起。”
对方态度360度大转后弯忙不迭的道歉,让少年的王好产生出一种悲哀和无奈。为什么人总改不掉欺软怕硬、弱肉强食的劣根性,非得以暴制暴,非得用拳头代替道理。
摇了摇头,先前调皮又坏的可爱的笑容被萧瑟落寞的表情所取代的王好说:“你们带他们去医务室吧,他们的伤应该不碍事,我没使暗劲。如果伤得重,就记得找我,高一3班,王好。”
从不回避后果,愿意为自己所作所为担当责任的王好,吟着与年岁不相当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离开了操场。他尚未发育完全的背影,有些瘦小却挺拔刚直,在夕阳的余辉里有股卓而不群的孤单和古典的意味。那是1992年深秋的某个傍晚。
而高个子则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盯着王好渐行渐远的背影,牢牢记住了这个叫王好的人,并在此后多次报复王好未果,直至他后来毕业离校此事才暂告一段落。但就此也为今后的积怨埋下伏笔。高个子叫张烈,他是王好今后岁月里的主要敌人之一。
第一章:扮猪吃象与盟约初定(3)
10年后的今天,经历一年多未完成学业的大学和5年南京军区特种部队“飞龙”磨练的王好,又身陷当年的境地。有些老旧的立式空调发出嗡嗡、突突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锤在打墙洞,有一阵没一阵地吐着不那么冷的冷气,让王好那间还算宽敞的办公室因紧张而空气近乎凝固,并燥热起来。
狗日的天气,狗日的空调,狗日的光头,全让王好给赶上了。
“喝水不?”长久没说话的王好终于开口说话了,并继续苦着脸,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着左手的食指。
见对面长沙发上5个光头大汉只是用用充满威胁的眼光望着自己,并没做声,王好边有些讨好地说:“还是喝口水的好,大热天的。”边拿起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向坐在正中位置的一位大汉轻轻地、不带敌意地抛过去。
就在矿泉水快要落在这个岁数30左右,穿一件黑色弹力背心,脸色黝黑、肌肉隆起、左肩部纹着虎头的大汉面前的茶几上时,那大汉快速伸出右手,抓起茶几上的菜刀,接着手腕一抖,菜刀疾速向斜上方撩出,动作短促而充满爆发力。
“噗”的一声轻响,声音同样短促而充满爆发力,满装的矿泉水瓶被干净利落地拦腰剖成两截,水却没有在空中四处飞溅,待呈直线落在茶几上后,水才溢出。足见这汉子不仅碗力惊人,出刀速度更快得惊人。
王好在心中暗赞这个大汉的同时,继续扮猪吃象假装不懂地说:“现在的东西质量就是差,这矿泉水瓶就跟纸糊的,估计是造假的。可这造假也忒没品位了,一破矿泉水,值得么。嘿嘿,嘿嘿,想不通。”
对面那壮汉本想借这凌厉的一刀给王好一个下马威,但如今却因王好一句外行话而露出些许不怒反笑的表情,终于开口说话了。
“小王老板,我张养涵在西衢市农贸城和农市路一带向各位老板讨饭吃多年,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做事还算公道,每个月交我们3000块钱‘业务费’,并不算多,因为我们可以替你操办许多你不方便办的琐事和杂事,原先的老王老板就一直如此。”话还算得体,也直接。
已经接过家业1月有余的王好,也多少知道些张养涵的情况。听了张养涵的话,王好心头暗自叹息,挺好的名字,手头也硬,可惜没走正道,枉配了这个好名字和好身手,若在年轻的时候去当兵,让部队收了他的匪气,没准会是个好兵。
张养涵所说的西衢市农贸城和农市路是1996年左右开始兴建的。地处钱江省西部的西衢市,是闽赣皖等四省交际的中心城市,素有“四省通衢”之称,为历代兵家必争之重镇。上世90年代,因地理便利,国内新兴的物流业开始在西衢市兴起。
先说说物流吧。怎么着,嫌烦,不让说。不让说,我就偏要说。写小说的都有二杆子喜欢抬杠的毛病,况且咱们这是在补习知识呢。什么,授课费,坚决不收,当然,是酒肉,就收,这是我师傅孔丘先生定的规矩。是规矩,就得遵守,欢迎各位把酒肉将我这里来。
现代物流是指以现代信息技术为基础,物品从供应地向接收地的实体流动中,整合运输、包装、装卸、搬运、发货、仓储、流通加工、配送、回收加工及物流信息处理等功能来实现用户要求的过程。现代物流又被称为“第三利润源泉”。通过降低物化劳动消耗,即原材料成本的降低为“第一利润源泉”;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以降低活劳动消耗为“第二利润源泉”;降低物流费用为“第三利润源泉”。
虽然当时的西衢市物流行业已有10多年的发展史,但跟上海、宁波、广州等物流业起步早、发展快的一线城市比,仍然存在散、乱、小的弊病。市本级和下属6个市、县、区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的有数百家物流公司,但大多数是租个小门面做办公室,外加一门电话、一台破电脑和一二辆破货车,甚至连破车都没有,仅靠联系货源和车源的小公司。
像王好父亲创下的“好运物流”公司,因为拥有30多个牵引头,即汽车头,以及近50个挂体,即车身(包括集装箱和槽罐),外加100多名驾驶员和业务员,在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的西衢市是属于前5名的个体大公司了。
由于物流行业是属于挺来钱的行业,并因为有大小将近100家的物流公司集中在西衢市农贸城和农市路一带,因此有许多来自本地和江西、云贵、东北等地的混混们便在农贸城和农市路一带靠敲诈勒索混饭吃。
稍具势力规模的,则以强抢货源作威胁,强行吃干股、收保护费。东家遇有生意纷争、收不到运费、与客户进行货损赔偿谈判、与交通事故的苦主进行赔偿谈判,就由这些具有势力规模的社会人士出面调停。
他们是属于正当势力对立面的地下势力,这种地下势力是因为社会阶层失衡、人的不正当占有欲而造成的结果。这是个全球性的问题,哪个国家都无法回避,只有轻重的区别。
就像今天王好所面对的出生于武术之乡河北沧州的张养涵。因父母在贩枣途中遇车祸双亡后,自小跟随马戏团和武术表演团走南闯北,后于1998年经人介绍跟朋友在西衢市刚建成的农贸城贩运和批发苹果、大蒜、鸭梨、枣子、大白菜、土豆等农产品。这些玩意北方便宜,除去货损和运费什么的,弄好了利润翻两三番。只是后来因为生意好,张养涵就被当地的混混们瞄上了。气不过被人强收保护费的张养涵一怒之下领着几个老乡跟当地混混们火拼数次,并降伏了这些混混后,为了保护自己不会再被东北帮、江西帮、云贵帮等其他混混们勒索,自己也成立了帮派,名曰“菜刀帮”,主动扩张势力范围。
混社会的就这样,你不扩大势力,你就会被别人吞并。与其被别人囫囵吞了,还不如向大蟒蛇学习,见什么吞什么,而且只吞,不拉。
于是,许多人就只能重复着吞并与反吞并的情节,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并大多数因为悲剧式反面教材的下场和结果,而留下一些或好、或坏故事,被人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意气少年江湖陨,又有几个人能在涉足地下世界后有好的归宿。在纷纭复杂的社会中,只有平衡和处理各种好关系,尽可能地走正道、行正业、做正人方为黄道,比如本书的主角王好。
说起来,“菜刀帮”帮众虽然形象吓人,近几年声势颇大,但除了按照某些潜规则收取保护费,并为甘愿或不甘愿的被保护对象出面摆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争端和纠纷外,也没什么大的恶迹,很少发生伤人的事件。
这是因为在道上混的大多知道张养涵有功夫、手底硬扎,因此很少有人主动招惹“菜刀帮”。“菜刀帮”的宗旨是赚钱为上、吓唬为主、遵守规则、和平共处。颇有点当年五项和平共处原则的风范。
冲这点,张养涵如果早生一百年,通过革命战争的洗礼,估计又是一个从将军转为外交官的典范,前提是张养涵没有在战争中牺牲。
面对张养涵提出仍旧按照与王好父亲生前的约定,每月交3000元“业务费”的要求,王好倒不是心疼这几个钱。3000元差不多也就是当时1个驾驶员的月工资,一向在对待钱财方面大大咧咧,颇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王好来说,3000元是小钱。
可这样让人拿着几把切菜剁肉的菜刀逼着交钱,王好就不愿意了。
且不说受过共和国顶尖部队红色教育与培养的王好,因身上深深烙着红色军人传统的道德印记而视社会黑恶势力为仇敌;即使是现在脱下军装成了生意人,虽然依旧保持低调做人的习惯,单凭着骨子里从不向强权低头的性子,也让王好作出了别说3000元,就是3毛钱也绝对不给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接手父亲生意1个多月以来,王好对西衢市物流行业存在散、乱、小的弊病有了较深的了解,曾在浙大读了一年多工商管理专业的王好敏锐地感觉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商机。
乱就是机会、乱才有商机,乱世出英雄,谁能在混乱的行业中抢先治乱、脱颖而出,谁就能成为行业的龙头老大。
因父亲去世而被迫退役接过家业的王好,将曾经的将军梦移植到打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上了,并初步作出先做大做强自己的物流公司,进而整合西衢市农贸城和农市路一带物流市场的设想。要成为上游最高端的企业,就必须实行垄断,并掌控所有资源的支配权。王好当兵前一年多的浙大工商管理专业没白读。
心存高远的王好要想在西衢市物流行业和农贸城、农市路立威,维护企业形象是必须,换了新老板的“好运物流”公司怎么能向混混和市霸低头。
“几位大哥,我呢,刚接过先父留下的家业,公司运作还没正常,这每月3000元的‘业务费’可否减免,等公司正常了我一定好好地酬谢各位。今天就算几位大哥高抬贵手,可怜我一回。”
依旧苦着脸的王好,边习惯性地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着左手的食指,边继续扮猪吃象地示着弱,以求最后的挽回。
他不想跟对方发生冲突,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时机没到,因为他对农贸城、农市路以及整个西衢市物流行业中的地下势力情况了解不够,准备不够。虽然西衢市物流行业中的地下势力是王好在实现梦想过程中必须铲除的绊脚石,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刚跨入行业,羽翼未丰,人力、物力都不够。
但王好的示弱得到的却是张养涵更加强硬暗示:“可怜了你,谁可怜我?让道上的人知道了,我还怎么混,况且我身边这些兄弟也不答应。”张养涵话语冷硬,不拖泥带水,跟他平时的为人一样。
“大哥,这事,就、就没商量了?”王好还想做最后的、不伤和气的挽回。
“没商量。”张养涵的话干脆得不留回旋的余地。
既然张养涵把话堵死了,王好也就不打算继续吃力地扮猪吃象了,伪装自己其实是件非常**而累人的事。
每天带着面具做人,不光是政客们乐意为之的事,大多数普通人也一样。比如,你想扮演好学生,你就得积极表现自己;你想扮演好同事,你就得处处谦恭,怒了不敢骂娘,喜了不敢大笑,你还不敢在办公室里吹口哨,生怕别人当你是老不正经的瘪三。
今天就当回恶人吧,靠,想做好人还他妈快真累。王好暗骂着,迅速地最后一次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完左手的食指。
因为决心已定,苦了将近1个小时脸的王好终于不再苦脸了,眉宇舒展间,脸上露出了让人捉摸不定、从容淡定却又夹杂着坏坏的笑意,双目流露出逼人的英气。
终于做回了自己的王好,又恢复了极富表演意味的幽默感。他哼了哼嗓子,左手不紧不慢地拿起紫沙茶杯,右手揭盖,吹了吹上层浮着的茶叶,然后嗞嗞有声地呷了口茶,再在嘴里咕噜咕噜地回味半天,末了才仰脖一口吞下,还不忘加上一声长长的、惬意的长嘘。
一副故作姿态的做派,让张养涵身边四人脸色大变,正要发作,却被张养涵用严厉的眼光制止了。
看来张养涵相貌粗犷、匪气十足,但还有些个涵养。小不忍则乱大谋,能做老大的,通常都懂得个“忍”字,张养涵也不例外。王好前后判若俩人的变化,让张养涵有了一丝的警觉。
待功课做足后,王好终于慢悠悠、好整以暇地开口绕人玩了:“按说呢,我说的是按说。”
顿了顿,等钓起人胃口后,王好又旁若无人地重复着前面那一连串将人的耐性考验得快要抓狂的喝茶动作。
然后继续说:“每月3000元是不多,如果是扶贫或资助残疾人、失学儿童什么的,我王好是真的愿意。可看各位身强力壮的,既不像身体缺少零部件的残疾人,也不是唱着‘啷里个啷,啷里个啷,没有学问我无言见爹娘’的读书郎。话说扶贫么,哦,对了,张大哥还是一位可以左右我市农贸市场大白菜价格的大老板,现在大白菜行情看涨,且没有‘歇菜’的迹象,你应该不缺钱啊。我还思忖着想管张大哥借些个钱换空调呢,你看我这办公室的破空调,这大热天的,却一个劲给我制热。”
王好口若悬河、连说带唱、连讽带损的一番话,弄得张养涵几个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终于,五颗光头中,其中一颗坐张养涵右侧的长得接近南瓜的扁圆形光头沉不住气,率先发难了。
被王好东拉西扯、戏弄调笑而心火上涌的张养涵也不阻拦,一则想教训教训这个伶牙俐齿的家伙,二则探探底,掂掂王好的斤量。
扁圆形光头直起身,一步跨过茶几,再一个滑步就到王好面前,接着右手五指如钩,探向王好衣领,左手握拳跟着击出。看架势就是个练家子,步法快捷,出手狠准。右手往回一抓一带,再加上左拳的相向迎击,估计大多数人得去医院躺上几天。
第一章:扮猪吃象与盟约初定(4)
但王好不是大多数人,他是属于极少数的危险分子。待扁圆形光头汉子右手离自己一尺处,坐在大班椅上的王好也不起身,左手的食指、中指呈戟指状,直戳对方手掌心。掌心是人体较为脆弱的部位,且有重要穴位牢宫穴。所谓劳宫穴皆由“手任劳作,穴在掌心”而定名。
右手劳宫穴遭到重击的扁圆形光头汉子,整条胳膊就如被电击后僵直麻木不听使唤,暂时是失去“劳作”的功能了。
几乎同时,王好的右手呈拳,硬碰硬地迎向对方离自己面门不到十公分的左拳,并在双方拳锋即将接触时一振小臂,拳锋加速做了个短促和充满劲爆的旋转,瞬间使出咏春拳中的寸劲。砰的一声,扁圆形光头汉子右手刚遭电击,左手又遭雷击,噔噔地倒退几步,往茶几上倒去。
来不及起身,张养涵抬起右腿撑住扁圆形光头汉子的后背,再往前一顶,扁圆形光头汉子才没跌倒,只是双手耷拉着,脸上直冒冷汗,估计左手的指骨肯定碎裂了。
手下兄弟吃亏,自己再不出手那也太没面子和不仗义了。张养涵双手一按沙发,两腿发力,整个人就如同一支射出的箭,在离地面1.6米的距离平行飞出,直冲王好。
就在张养涵出手的瞬间,王好也双手一按大班桌,身子一旋,借势腾起,一个飞身侧踹迎向张养涵。
劲风扑面,身在空中的张养涵避无可避,只得双拳齐出硬接了王好的右腿飞踹。
拳脚相交间,被踹出两米多远的张养涵落地时来了个360度的旋转,卸了王好强劲的腿力才勉强没摔到,只是双臂发麻、胸口被震的得气血翻涌,差点给闭过气去。
一腿踹飞张养涵的王好,落地后虽然稳立如松,但右腿也有些酸麻。
从小习武的特种兵里处于教官级别的格斗高手王好,心中暗赞张养涵臂力强劲、拳劲凶猛,即使在自己曾经服役的南京军区特种部队“飞龙”中,张养涵也能进入高手的行列,要知道,用腿迎击张养涵的拳头,王好占了不少的便宜。
见老大动手了,除扁圆形光头汉子已经失去攻击力外,其余三名光头汉子也起身对王好展开凶猛的攻击。
这是混混们干架的规矩,一旦开仗就群起而上,争取通过最集中、最凶猛的第一轮攻势,就压倒性地击败对方,绝对不能给对方回旋和喘息的机会。
当然,三名围攻王好的光头汉子并没有动用自己面前的菜刀,这是张养涵定的规矩,菜刀是用来吓唬人的,除非别人先动家伙,或者情况危急、自己有性命之忧时才动家伙。
混社会的都知道,打个烂架没关系,只要没人举报,公安一般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但致人伤残、弄出人命了,那就成了大案、要案,谁也扛不住。专政机构的威慑立和压制力还是管用的。
闪过一记飞膝,王好身子一转,不等那人双脚立地,一记短促劲爆,并因为长期训练而自然而然带有寸劲的肘锤击中那人后背,直接伐树般将他呈倒卧状击倒在地。
跟着右手一绕,圈住第二人的脖子,腰胯发力,那人就跟扔麻袋似的给扔了出去,并撞倒了一个数百斤重的根雕摆设。
也不调整距离,凭直觉锁定对手后,王好一记难度极大、可以媲美“柳腿劈挂”柳海龙的劈挂腿就劈砸在第三人的面门上,再次伐木般放倒一人,只是这个人是以仰卧的姿势倒地。
劈挂腿是种用自己的腿自上而下的垂直攻击技术,它以对手的头部为攻击目标,在对手即将要做动作,还没做出来之前,用自己的脚跟进行打击。
我国搏击高手中,使用劈挂腿最娴熟、最具威力的,当属山东籍、1981年出生的柳海龙。他曾经是中国散打界的标志性人物,在10年前是国家散打队的金字招牌队员,多次获75公斤和80公斤全国冠军,并曾在2000年至2003年期间的各级别冠军争霸中,一路击败其他级别的冠军,获“散打王”和“超级散打王”头衔。
整个扔麻袋、伐木式的搏击过程用时不超过三秒。刚压住气血翻涌、缓过气来的张养涵,此时已经知道先前示弱的王好是个扮猪吃象的、顶尖的专业搏击高手。
信奉以实力说话的张养涵正准备认栽,不料那个被王好扔麻袋似给撂倒的家伙,不知道是被根雕撞晕了头,还是气急糊涂了,竟然忘了张养涵定下的规矩,起身后一探手就从茶几上抓起一把菜刀,向王好扑来。
张养涵刚想喝止,那人的刀已经劈向王好的肩脖处。
王好一皱眉,微一侧身,左手疾出抓住那人握刀的手腕,一扭、一夺,到就落入自己的手中,跟着右手一探扣住那人的喉结,使他无法动弹,并疾速挥刀劈向那人面门。
那人惊恐地瞪着眼准备受死。不料,凌厉的刀锋在离自己眉心半公分处突然悬停,接着就听见王好说:“菜刀是用来切菜的。”
跟着,那人就感觉到刀锋贴着自己眉心在左右游走,寒气逼人,直透脑门,被吓得屎尿俱下的同时,人就面团似的瘫软了。没有经历过专业、严酷的训练,再凶悍的人也会因为死亡而恐惧得不能自控。
王好一松右手,也不看脚下软面团似的那人,自顾自地端详着菜刀说:“我们西衢市乌溪区大洲镇出的菜刀,在老年间可是浙西地区的民间一宝,只是今非昔比,没多少年轻人肯学打菜刀的手艺了。”
接着,王好将凌厉的目光射向张养涵说:“只有不入流的小混混才成天拿着菜刀吓唬人,这种切菜的家伙能砍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