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震
作者：龙虎
写于汶川地震十周年前期
龙门群峰，立于横断山脉。此地连山峻险，接岭冲天，道狭谷隘，高峰入云；可观四方绝壁，悬泉瀑布，重岩叠嶂，遮天蔽日。正所谓奇山异水，天下独绝，因而妇孺皆知。古人曾云：“峭壁连崆峒，攒峰叠翠微；鸟声堪驻马，林色可忘饥。”
戍子之年，暮春之初，午后时分，蜀国天骤阴，忽闻雷鸣。隆音自西来，向东去，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群者诧之。众人咸测此事，或曰雷雨将至，或曰群山石落。虽议论纷纷，而难解其由。
正顷之，蜀人方悟地震，各疾趋避。屋梁隆柱，错折有声。俄而墙斜楼倾，浓尘四溢，众儿恐哭，群人喧沸。数者惊恐万分，不知所措；其眩晕不能立，久闭不能离。中间夹杂崩倒声，群嚣声，哭喊声，呼救声，凡所尽有，无所不有。
古蜀之国，地震甚多。会蜀震之际，固成山崩地裂，或屋毁亡人之势。向之蜀国之震，似自云前世持注而起，蜀震剩则几乎无与之比。今日追之，历历在目。据亲历者忆，震时白昼越冥，厚坌亘天；震后数日，蜀人生行困于难境，碍其出焉。此震之威，国人毕知。南亚者，中亚者，乃北亚者，悉知。
是日，成都地震。从西北而来，有声如雷，动如暴风，势如骤雨。霎时屋柱皆震，民居摇飏，似将欲摧倒。地砖皆裂，屋瓦皆落，人皆恐，畜皆惊。实则震动之猛，难以言喻，大地似如奔浪，凡立地上者，多有倾倒。
当日，并川内多地，地皆显震。绵阳，广元，江油，绵竹，都江堰，彭州山崩地摧，道路溃曲，震坏屋舍，压伤众人无数；宜宾，自贡，内江，泸州门窗作响，壁有裂纹，物悬于空中者，皆鸣也。
地震尤以龙门一线为甚，吓人良久。汶川，北川，青川地剧震，山崩地裂，水溢而出，雍江河。地震经时，来势汹汹，空色暧然，天崩地坼。巨震瞬而摧民居营成千上万数，且败坏城郭，摧前墙数百余丈，旧城古街荡然无存。凡处于三川者，人多欲呕也。
据当地者言，震时如末日。强震始于天色昼晦之时，其后大地猛震，飞石毙数人，喷石数百里。山谷或散为荒丘，或高山移析，或两山合为一座。山间巨石崩落，滚入江河，盈塞水道，积成石阵。大地猛动，路有扑身之势，地陷亘于数百里，可谓面目全非。昔日风景骤而夺于地震之力，众人皆叹惋。
此日两川地震，昼夜共数百余度，且仍未平。地震连数次，累日不止，时而微动，时而致地管复裂，时而毁陋舍。历数月，震犹未息，屋宇虚室倾覆。地震至九月，乃弱。其后数年，地时震，或震落器皿，或使悬物摆动。数万人因地震而逝，伤者不计其数。
震后数时，厚尘未尽，阴云略去。民居全摧，山路全断，间杂复石。落石形体不一，或大如修柱，或小如常物。剩路虽未全毁，然成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之景，且天欲大雨，行之亦困矣。当是时，蜀人虽色变振恐，速而振之。或负伤者行，求医治理；或侍于屋前，掘断壁残垣；或急走于环，寻外人助。邑人互帮互持，率其子女至于安地，求食求穿，求居求医。数者合建避棚，会集同村之人，寻村中失者，救死扶伤。同此时，众人皆相报平安。
蜀地震情传于中原大地。国人闻有此事，咸至政府问讯。众人听之，忧心忡忡。竞相捐物，争献自力。援队接令，步于险峰幽壑中。会天大雨，道阻且长，寸步难行。路虽被毁，仍需直前。或遇负伤者之人，迅请治医。至村中，搜于废墟之上，昼夜不停。余震时袭，危房又塌。埋于其中者，皆唤也。一战士向前，救得一母子。母已逝，其子幸存。临终之际，其留言曰：“吾亲之子，若你存活，请必记之，吾爱你。”战友皆泪如雨下。此言传出，数人感于母爱之深。其后数日，又有一子，击于人心。一救出之幼童，朝援队战士敬礼于架上。此闻播出，众人赞之。从古至今，英雄少年，不曾断绝，此乃国之幸也。故地震之威虽巨，亡损惨重，卒有动心之事，此乃中华之精神也。
震后十年，万物剧变。蜀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今往灾区，可观山明水秀。峰峦竦峙，上出重霄；千岩共贺，万溪奔流。野花发而幽香，盛木勃而繁阴。又可观合家欢乐。屋舍俨然，列坐其次；良田美池，阡陌交通。人影游而闲散，孩童歌而享乐。其为愉悦之声，众人乐以忘忧。孩童唱曰：“十年前，跃龙门，山崩地摧物皆憾。十年后，巧相逢，绿水青山明月欢。会新城，会庆日，行于山中赏奇观。载歌舞，载笑言，蜀人共著悦诗篇。”群者听之，皆热泪盈眶。时光飞逝，十年离去，今行于龙门群山中。或闻山鸟和鸣，其声悦耳，荡于空谷之中。四处之景不同，乐亦无穷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