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咩噢——咩噢——噢咩——”母羊急着做妈妈了。

       每年深秋，家里的母羊都要不分白天黑夜地不停喊叫“噢妈——噢妈——”，她伸长了脖子，让我们都知道她来年要做妈妈的急切心情。

      于是，父亲总是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到邻村里给她做母亲的机会。

      第二年初春，家里就多了一份喜气，母羊生下了小羊。一般都是生两只，一只是哥哥，一只是妹妹。

      羊妈妈很坚强，很能干，通常在我们不经意间就自己生下了小宝宝。血啦啦的胎盘从屁股后面出来，伴随着母羊的一声深沉的长叫，小宝宝降生了。

       母羊的目光令我十分难忘。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温存，扑闪着温柔的大眼睛，伸长了脖子急切地关注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看小宝宝摇摇晃晃地从胎盘里挣脱出来。她的鼻息很重，嗅着，探测着环境对孩子的影响。

只见她转过头来，伸长脖子，再伸出长长的舌，给小羊舔掉包裹着的胎盘，把羊宝宝浑身上下舔得干干净净。虽然她已经很累了，但是毫不在乎自己。直到亲眼看着小羊宝宝能站起来。

      就在母羊舔的过程中，小羊宝宝就能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刚刚做了母亲的羊儿，做得那么成熟。没有人教她，也无需教她怎么照顾孩子，甚至根本不需要人的参与。相比较其它的某些动物，羊是很有情感很有母性而且非常负责的。

       难怪人们说“三羊开泰”，可见，羊是多么温情可爱并带来吉祥的动物。

       小羊宝宝刚生下来的样子还弱弱的。瞪着单纯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也许是天性使然，不一会儿工夫，它就嗅嗅这儿，闻闻那儿。红红的小鼻子连着红红的小嘴儿，喉咙里竟能自然发出奶声奶气的“咩咩”声。母羊听着叫唤，随即轻声应答，好像在说“我在，我在。”

       第一只顺利生产了下来，第二只也就非常顺利了。母羊没有任何的偏心，两个宝宝都是一样地对待。她爱自己的孩子，不亚于人类。

       两只小宝宝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欢乐。

       有时小羊刚下生，我问妈妈，是公的还是母的？

       妈妈说，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这种概率很大。极少出现两只同时是母的时候。

       小羊宝宝出生的头几天里，母羊的奶是不挤的，因为小羊宝吃了健壮，不易生病。直到五六天以后，才挤出奶供人来喝。

      母羊照看孩子是非常尽心的。一旦小羊宝宝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母羊就会用粗重的声音喊回来。“噢咩——噢——咩——”仿佛是一声号令，母羊声音里一定包含着丰富的情感语言，那语言里充满了牵挂，满含着慈爱。小羊听到后，会随即以清脆稚嫩的声音回应“咩哥哥——咩哥哥——”蹦着跳着，扭动着，摇着短短的小羊尾，调皮得像个孩子。母羊眼睛里放射着愈加慈爱的光辉，急促地喉间里发出“喝喝——喝喝——”的声音，肚皮下两个大大的奶子里充满了奶汁，粉红粉红的，鼓鼓的，亮亮的。两只小羊宝宝吱溜一下子钻到母羊肚子下了，一猛子劲儿地吸起来，喉头里上下起伏，大口大口吞咽的声音更加刺激着母羊的母性，她低下头，慈爱满足地舔着两个娇儿……

       站在栏外，童年的我心里默默地想着总有一天她们母子分离的时刻，便升起一股淡淡的不安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