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10、18日

在二道沟村南边的一个小山梁上，有一条过岭的道路。顺着这条山路翻过去，是一条大山沟。这条山沟叫“拐老婆沟”，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据说这里曾经有人家居住的，有路过的人把这家的女人给拐跑了。用这件事来命名这条沟的名字，可以看出东北人的诙谐和幽默来，这样的随意性，也让这片土地滋生出许多跃动的观感来。不信你就在哪儿听他瞎白唬，保准连腿儿都拿不动。在这条大沟里，有一条旁支系的小沟，有二里远那么深，叫“烧酒沟”。

我记得在小时候，常去大队的烧酒坊去给父亲打酒。我拿着的是一个标准瓶，那是一个在医院里挂点滴用过的瓶子，不必用酒提去衡量，直接装满就肯定是一斤。这座烧酒坊就坐落在朝阳河的岸边，清清的河水倒影着这座不大的土坯房，作坊不大，酒香却传出去好远。烧酒的人与我哥是好朋友，这人大概与他所从事的工作有关，具有非常惊人的酒量。我常常去的很早，有时候，酒正在淌溜子呢，他就用一个白瓷缸接半缸，“咕咚咕咚”两口就干了，如同在喝凉水。来的时候多了，才知道那不是水，而是酒。他喝的非常痛快，放下缸子，就给我接酒。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接的都是头一溜酒，都叫它“酒头”，有六七十度的样子。这样的酒不能直接喝，要兑些水在里面。其实，我还是很理解那些买酒的商户，只是那度数不高的酒，再往里兑水，就有些利欲熏心了，你家就干脆改行卖水吧。

扯了这么大一顿，说的这些跟前面有啥关系啊？有关系的，有因果关系！那个沟之所以叫“烧酒沟”，就是因为里面有一眼好泉水。这个泉水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有三四平方的大水池，中间有一个大泉眼，每隔十几秒钟，就会翻出一个大大的水花来。泉水清澈透底，随着泉水的不断涌出，水池在向外溢出，很自然地流淌进不远的小溪里。泉水四周有树木的遮护，形成了很自然的小环境。据我所知，这样的泉水在方圆几十里，是独一份的，绝无仅有。这么优质的东西会产生出什么呢？对了，就是优质的烧酒！

美酒的产生需要优质的水源，我们都知道远在云贵高原上的那条酒水河，至今都在流淌着。这流淌着泛着酒香的河流，千百年来，始终也在流淌着这样一个信条。河水是我们的生命，一条河水流淌了上千里路，两岸的人民就如同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去爱护它，它一直清澈至今，而且还有永远地清澈下去。

我们的酒水泉，其实也辉煌了好一阵子。一架马车，几个大桶，还有一位意志坚定的人。有这些，就是制造美酒的全部了。取水的过程是很艰难的，自从赶马的鞭子更换了主人，坚如磐石的理念也开始松动起来。这几百斤的水，去那里去不是取？马车来到沟口，看看还有几里地的路程，还都是上坡路呢。算了吧，这里的水也不错，偷一回懒，没人知道。再后来，这里的水被人忘记了，当然，这里的酒便不再是好酒。一颗心的膨胀起来比天空还要辽阔，没有了诚信，这个买卖就基本做到头了。朝阳河边开了一家又一家的烧酒坊，一家又一家关闭掉，没有诚信的支撑，倒闭是迟早的事。朝阳河不是酒水河，却如明镜一般清亮，发生在两岸边的事情，它看的最清楚。

时隔多年，又去那条沟里去寻找过那眼泉。我一直走到沟里，竟然没有发现。沟还在，那眼泉究竟去了哪里？一阵牛铃传来，我似乎有所感悟到了它的去踪。养牛事业的蓬勃发展，山沟里便成了牛群的出没场所。而溪流和泉水就饮牛的好地方，在牛蹄的践踏下，泉坑越来越小，慢慢被沙土填埋，直到没有了影踪。

我的脑子里还残存着，那泉水“咕咚咕咚”翻花的场景，清纯的样子，倒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在咯咯地笑。真的好怀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