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5、2日

山中绿意渐浓，这片淡淡的新绿之中，裹杂着许多清新爽口的滋味。山林间的各种野菜都露出头脸，其中以刺嫩芽最为名贵。刺嫩芽是一种叫龙牙楤木的小灌木萌发出的嫩芽，这种小灌木一根直杆儿的居多，长大后会分出枝杈。一般都有一至两三米高不等。树皮灰色，布满坚硬的尖刺。可食用的部分是顶端嫩芽，最佳食用时期是在顶芽 还没有木质化时。尤其是在顶芽充分膨大到4~5厘米时，刚刚吐出新绿时最为珍贵。刺嫩芽属无污染天然绿色食品，经开水微烫后，再放进冷水浸泡，其颜色更加翠绿。调以禽蛋煎炸，味道甚是鲜美。也可盐渍或者制成罐头，有“东北竹笋”之称。

有些日子没有去山里巡护了，近几日，天气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飘来一场小雨。这样的小雨落到树林里却是一场大雨，在树林间行走，不经意的触碰，就会引发树叶上雨滴的滑落，会一股脑地洒个满身，不消片刻，就把身上的衣物灌饱。今天旭日东升，山中瑞气千条，干爽的清新气息让人振奋。那淡淡的新绿之中所珍藏的甘味，占据了心中的主导地位。只要有个勤快的脚步，美味与美意便可兼得。

在前二道沟的山脚下，就有刺嫩芽可以采收。说走就走，去仓房内寻一条编织袋，便迎着青青的山色出发了。

兴冲冲来到山脚下，却见芽苞紧绷，无嫩芽可掰，不费吹灰之力的想法落空。我想自己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此时的山谷由于山高涧深，煦暖的阳光要到快中午时，才能到达谷底。吹来的风都是阴凉的，冰凉的溪水透着寒气，在制约着周边的植被的萌发。我没有犹豫，立即向山顶进发。蜿蜒的山路，被芊芊的绿草覆盖着，却依旧可见那细细弯弯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野菜随处可见，可以说都有些绊脚了。这些野菜大多是山菠菜和山茄子秧，不过都不是我所寻找的目标。我寻找的目标在半空中，在林枝摇曳的缝隙间。静穆在空中的林枝上，除了少数几种林木绽开了叶子之外，绝大多数的叶子还紧紧收缩着，如同将要被打开的扇子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只手轻轻一抖，扇子就会“呼啦”一声打开。

那刺嫩芽袅袅婷婷般进入我的眼帘。那是一棵一人多高的小树，浑身是刺，外表奇特，却出落了一张秀气的脸。我不由联想到那个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所拥有的一颗赤诚的心。不能把外表的美与丑，当成评判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主要标准。拥有一颗赤诚的心，身上所蕴含的美，才会自然流露出来。在不远处还有更多更高的龙牙楤木，那顶端的嫩芽泛着红意，就如同一个个小旗帜，色彩鲜明，立点高耸，让人不觉热血沸腾起来。

一身尖刺，威风凛凛，比那带刺的玫瑰强悍百倍。要获取顶端的嫩芽就必须制作一个工具。我折断一根带杈的小灌木条，用树杈当成一个钩子，伸到龙牙楤木树干的顶部，充分利用其柔韧性，慢慢拉弯。这时候，万万不可用力过猛。如果用力过猛，那树干就会像绷紧的弓弦，一下子断开。令人恐怖的是，那杆子绷断后，会迅疾落下，如同一根狼牙棒，给人当头一棒！其后果可想而知。我经历过这样的痛苦，锐利的尖刺扎进头皮的疼痛，实在不堪忍受。那是整整一排尖刺啊！

我继续向上走，却发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在一片龙牙楤木林里，完整的树干已经不复存在，几乎全部被拦腰斩断。这片龙牙楤木就这样被残害了，横七竖八，惨不忍睹。被斩断的伤口在流淌着青青的汁液，仿佛那是鲜红的血，让人触目惊心。有人在采摘刺嫩芽的时候，为了急功近利，多快好省，竟然用上了镰刀。这种做法无疑是杀鸡取卵，被斩断的龙牙楤木基本上都命丧九泉，就是存活下来的，新芽纤细，弱不禁风，用不了多久，也会慢慢枯萎而死。当年我在林场工作时，也曾经历过此类事件。当时林场建设了几座塑料大棚，为了提高经济效益，就做了此等惨绝人寰的做法。几座塑料大棚里都装满了龙牙楤木的尖芽，有几十万根之多，分别来自于各个林场的山林。森林遭到空前浩劫，山风呼啸，河水呜咽。

这被斩断的龙牙楤木的茬口还非常新鲜，汁液流淌着，还泛着一股新鲜独特的气味。这是刚刚砍过不久的茬口，那个施暴者就在前面！这时候的刺嫩芽是这个季节的翘楚，是集市上的抢手货，当地乡民每当这个季节，都来采收刺嫩芽，来增加经济收入。只是这样的经济收入，不能建立在破坏森林植被的基础之上。我觉得我这个管护员应该做些什么了，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快步向前，去制止这种野蛮的行为。不过，我追出去很远，也没有见到那位乡民，静下心来，仔细听听，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前面，龙牙楤木都完整无损，刺嫩芽依旧笑面春风。我想，是那位乡民发现 我，快速地躲了起来。我这个森林管护员，此时就是一只大老虎，在自己的疆域里巡牧，还有谁敢靠到跟前？我不由地笑了，我想起了《西游记》里的那个巡山小妖小钻风。

其实，我也是乡民中的一员，有什么威风还好在众乡亲面前飞扬跋扈？也许是我身上的责任，让人看起来如同山峰一般高耸，身上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我把上上下下的刺嫩芽都收拾干净，确保了它们都安全了，才放心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