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

笛笛，一辆老式解放牌油罐汽车，背着五吨重的抗洪救灾急用柴油，粗声粗气地在苏福公路上奔跑。发动机的嗡嗡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一阵阵经久不息的进军号。

    开车司机是分公司汽车队郑圳心，今天他显得特别严肃，认真，连日来的防洪抗灾，人民群众奋力抗洪魔、战洪图的精神、斗志，给他增添了无限鼓舞和勇气。他抿着嘴，用鼻音哼着连自己也难以听见的流行歌曲。“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

7月20日下午四点多钟，分公司汽车队，接到位于太湖之滨、吴县太湖渔管会养殖实验场的求援电话：“湖水已快淹没鱼塘，急需用油排洪，请今晚务必送一车柴油，否则，一旦鱼塘淹没，损失不堪设想？。”

队长蒋永根接过电话，转过脸对郑圳心说：“请郑圳心同志去吧！一路上要多加小心，山区湖边的低洼处可能遇到积水，不要盲目强行。”队长下达了出车命令，并交待行车中注意事项。

    18点15分，一辆满载柴油的油罐汽车，带着石油工人的深情，从姑苏城杏秀桥油库出发了。

一路上车少人稀，油罐车艰难地翻过玄墓山，小郑向西边一望，乖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嘎吱一声刹住了车。

只见残阳的余辉照得浩瀚无际的太湖水，水波闪闪、混蚀蚀、红沉沉，湖水发出可怕的怒吼声，翻滚着，嘴里不住喷着带腥味的白沫，抱着浊浪向岸边冲击，哗啦一声，水沫喷出几丈高。曾唱醉天下游人的一曲《太湖美》，今天一改往日她那脉脉含情的柔姿，变作咆哮不息的洪魔了。

一条好端端的宽阔美丽的湖边公路被淹没在水里，有的地方被它切成一段一段的，低洼处，层层浊浪飞吐着白沫，发出绝望叹息，段段露出水面的路基，探头探脑地望着湖堤和山丘。

小郑一下子被这样的情景惊呆了，一条不太熟悉公路变成了弯弯曲曲、断断续续的迷津。

    怎么办？

    要知道这样，叫渔管会来个人领领路多好呀！

    可惜，现在无法联系了。是送是回，小郑一时犯了难。

    按理说，遇到前进道路不明，行驶困难，作为驾驶一级危险品运输车的小郑，是完全有理由返回的。但小郑想，防洪抗灾，这是头等大事。渔民们鱼塘养的鱼，要经几年的辛苦，才有收获，今天就要被洪水淹没了，急等我送的油去排涝，我要是不能把油及时送到，损失不单单是渔民，还影响到市场供应，影响城镇居民的生活。想到这，小郑心里仿佛有一股热力在胸膛里奔放，顿觉责任重大。

    小郑是个身材魁梧的青年，身高有一米八四，他的脑门、肩膀、胸脯、手掌，样样都显得特别宽大，初看上去，他似乎有点粗俗，愣头儿青，但要是认真的注意到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聪明的人一定会看出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此时，郑圳心俨然像一位军事指挥官，站在路傍，对前面的前进道路进行了详细观察、测定，并下决心，克服困难，一定要将油送到渔民的手上。

滚滚翻腾的湖水，像冲锋陷阵的队伍一样，鼓噪着，呐喊着，拼命地扑向岸边，冲向公路；接着，又像打了账仗似的，销声匿迹地退了回去。

小郑并没有去理睬它。他决定采用人先行探路，后再开着汽车行进的方法。这时，只见小郑对已淹没在水中的段段公路，没有一点儿胆怯，卷起他那长长的细腿裤子，像只仙鹤立在水中，他先走公路的右侧，迈着歪歪斜斜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做好了标记，一直走到公路的凸处，又从公路的左侧返回。心中有数了，确保安全了，再启动汽车，望着目标，慢慢行进。

天黑了，小郑就把汽车大灯打开，利用车灯的亮光，继续进行摸索，摸索一段，前进一段，几公里路的探水行车，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 

脚泡白了，脚底划破了，鲜血直流，小郑全然不顾，只有一个心眼，尽全力把油送到。

    正在焦急等待的渔管会同志一看柴油送到，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紧紧握着小郑的手，连声说：“谢谢！谢谢，辛苦了。”

原载《苏州石油报》  

一九九一年十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