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好母亲

文｜吴柜贞

    慈母是接近上帝的造物，受伤时会自我疗治，流血时会自我痊愈，一位用自己工资出版了一本叫《您好，母亲》编者写的。月到中秋分外明，当一个人自己也做了母亲或者父亲的时候，才会深深地体会到：万物之灵的人类有各种各样的感情，没有比母亲对儿女的感情更原始的了；芸芸众生有各种各样的爱情，没有比母亲对儿女的爱更无私的了。

                 我母亲是一位及其特殊的、接近上帝的母亲，虽然她不是佛教信徒，但是她从来不吃荤，连猪油，鸡蛋，但凡有生命的都不吃，也不是禁忌。我们曾经好奇地问过母亲为啥不吃，她说自己不知道为啥不吃，小时候外公外婆有没有喂她吃过，她已经不记得，从她记事起就没有粘过荤菜。

                母亲个性坚强，能忍，忍辱负重。自打我记事起，爷爷奶奶就让母亲当家，管家庭琐事，父亲管家里的大事。平时家里需要的油盐酱醋，事无巨细，都是母亲赶集把家里的杂粮卖掉换些家庭用品。爷爷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时候肯听一些人胡说八道，背后说母亲把东西贱卖给谁谁，母亲没少被错怪过，多少次都是委屈得偷偷流泪。可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反驳和辩白过，就这样忍着，承受着。

               母亲她一生吃素，无论逢年过节，对她而言一年365天，天天都是过年。特别是过年时，我们吃着香喷喷的猪肉，她就吃着豆腐，白菜，萝卜……每到过年都是我们感到最心酸的是：她一年辛苦到头，过年过节却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记得90年代初的时候，有好几次过年伯伯从吉首回来都给母亲带点新鲜辣椒，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菜了。

               虽然母亲不吃荤，生我们过月子，从来没有吃过鸡肉和鸡蛋，就和平常吃的饭菜一样，但她身体一直都健康硬朗，她57岁之前从来没有生过病。直到2011年因为脊椎肩盘突出压到血脉，瘫动不得住进医院。母亲和父亲从来不愿麻烦儿女，当时还带着弟弟的女儿，住进了医院还是不肯告诉我，就连离得最近的我都不说一声。当弟弟从浙江发来信息告诉我时，顿时眼泪止不住的流，父亲和母亲只要自己还能动，总不愿打扰儿女。她出院后，我照顾她几天，她天天赶着我回家，说孙儿小要人照顾，他们一辈子都在为儿女着想，从来不会索取。

              母亲一辈子都在付出，从来不向任何人索取，也从不开口求人，她若是开口了，那一定是遇到手压在石板底下的困难了，只要能撑，她一定会撑过去。当年爷爷生病住院，她和父亲把家里的谷仓卖空了，爷爷也走了，那些年月农村除了几亩薄田，没有其它收入。从此一个昌盛的家庭走上了没落，走上了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时期。在这一段动荡不安的岁月里，最感激舅舅，伯伯，村子里伯伯和堂哥的资借，最感谢的应该是舅母和伯母，她们贤惠，宽弘大度，让自己的男人一次次伸手相助，能有多少女人这样，多数女人都会吵吵闹闹，男人想借而不敢借。

              说实话，母亲是个善良而不多言的女人，本分，老实。母亲虽然大字不识，但做人而言不亚于那些博才多学的人，相夫教子，对家人上恭下涕，无论是孝敬公婆，还是对待父亲的姊妹，都像对待自己一奶同胞的姊妹一样关心，所以姑姑们明里叫她嫂子，实际上她们就像一奶同胞姐妹，感情深厚。在母亲的心里无论是她自己的姊妹还是父亲的姊妹，都一样平等的对待，少言寡语的小姑父就曾在我面前对母亲作过评介。母亲和父亲不喜欢对儿女的事指手划脚干涉，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女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做什么事都有分寸。出嫁时，母亲却只对我说了一句话：“百善孝为先，一定要善待公公婆婆，女孩子嫁出门，自己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家庭教养。”我嫁出去这么多年，无论过得好不好，她从来不会干预我的家事，也不会多说一句，也不曾向我索要什么，所以我公公婆婆都非常敬重他们，有一句话说得好：“要想别人尊重你，首先自己要尊重自己”，因为他们学会了尊重自己，所以被人尊重。

              母亲越来越老了，身体也不好，操劳了一辈子，也像一台机器一样，零部件多少老化了。因为脊椎肩盘突出压到血脉，提不得重的，也背不得重的。前年冬天，当我送她上车回家后，目送着越去越远的车子，顾不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一时心酸得落泪。她和父亲殚精竭虑收拾一个满目疮痍的家庭，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还吃斋了一辈子……想着想着，那眼泪就像决堤的水一样在脸上肆意蔓延。